- 蘇格拉底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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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遠謀
- 2018-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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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維諾在《為什麼讀經典》一文末引述齊奧朗(Cioran)的一段話作結尾:「人們在準備毒藥時,蘇格拉底正用笛子學習一首曲子。有人問他『這有甚麼用?』,蘇格拉底這樣回答:『至少我可以在死前學會這首曲子。』」
曾在大四修陸愛玲導演課時改編過閰振瀛的劇本《毒杯》,那是一齣有關蘇格拉底之死的史詩劇,我把閰教授的名劇弄成了喜劇,然後在藝術學院公演。
戲進行一半,我讓觀眾席成為伯羅奔尼撒戰爭結束後的雅典法庭,用預先以報紙揉成的石塊,讓獄卒把石塊分發給扮演陪審團的觀眾,然後將帶著腳鐐的蘇格拉底與盲少女帶到舞台中央。
我利用了羊群效應(Herd behavior),觀眾在極度興奮的情緒下將石塊砸向了兩位演員,非常完美地把兩大盆石塊統統砸光,飾演盲少女的是我甄選來的台大社工系女學生,當場情緒崩潰痛哭飆罵。
而蘇格拉底終將刑赴法場,要把法官所賜的毒酒一飲而盡,我還讓蘇老頭在臨死前唸柏拉圖對話錄,獄卒一邊調酒,蘇老頭就一邊唸:
「美德是所有事物裡最寶貴的東西;一個人最理想的生命是將其一生奉獻用於尋找上帝。真相被隱藏在陰霾處之下,而哲學家的任務就是要揭露出他們所知的竟是如此之少。」
這一大串冗長對話,應該在蘇格拉底喝完酒藥性發作而止,但是並沒有,演蘇老頭的演員繼續唸:
「美諾,結論在於,善之為善,是神的天賦賜禮。我們永遠無法知道極致真理,除非我們深入揭示了善的確切本質。或許來日我們尚可求問與神:善如何給定?我怕是必須離開了,你得說服你自己,說服我們的朋友阿尼圖斯,讓他別那麼大的火氣。如果你能這樣地安慰他,這是有益於雅典人民的。」
獄卒嚇死了,難道下錯毒堇汁?當場重新調酒,演獄卒的是我大二學弟,還必須耍一段湯姆克魯斯在電影《雞尾酒》中酒保的特技,然後NG重來一遍。
美好的時光,永遠停駐在那個時空,在藝術學院T305圓頂教室中,我還在on board的貓道上看著我的戲正在上演,背後不知何時站著教舞台監督的詹惠登老師,他神祕地笑著對我說:「這齣閰振瀛的戲,過去我曾經看過,好像不是這樣的,不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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