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你回來了

■宋玉澄
　並不經常見到鄰居的那位大男孩。一年中，總會突然消失幾個月；然後，又再悄悄出現。那日，你低著頭閃躲著灑下的猛烈陽光，突然與他相遇。你遲疑了一下，有些勉強的開口說：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是問候，也是許久未見的關心。一樣的沒有回音，就如往昔，見他獨坐便利商店外抽菸，你也會主動地勸說：抽菸，對身體不好。甚至，為了逗引他說話，你還會問抽哪個牌子的菸。一樣，一樣的沒有回答，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無光，愣愣地看著前方；根本無視你的存在與你的問話。
　你沒聽過他說過話，卻常聽到他的吼叫，透過緊鄰的一牆之隔，獸般地吼叫，聲音高亢不絕，無奈又憤怒像是在孤野裡落入陷阱裡的野獸，惹的四鄰都突然安靜了下來。鄰居們都說他病了，是神經病，現代的說法的一種精神官能失調；與社會脫節，活在自已的世界中，幸好沒有攻擊性。
　八年前，你見過他。念的是台北高中名校，假日混身汗水的在籃球場上縱橫馳騁，是十足的陽光男孩。然後，就消失了；有人說是父母望子成龍，不贊同台灣制式僵化的教育，早早的就送出國留學。再回來，就應是個有為青年；誰也沒想到結果竟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精神失常的人，嚴重時需要住院治療。
　你不知道他遭遇到了甚麼？或發生甚麼重大的衝擊。但一個好好的男孩，就像個沒有靈魂的人，難道這就是他日後的人生；還有那已年邁的父母，再過些年後，更加蒼老，誰還會照顧他；想到這些，你沒有害怕只有微微地傷痛。
　你不死心，又追問了一句：你回來了。他已走過了三步，竟回頭說：回來了。聲音細小卻清晰，三個字，終於有了反映，讓你雀躍。希望他真正的回來了，回到正常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