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怪人

 ■易品沁

 假如你真是怪人,也是我喜歡的那種好的怪人。
 還有,要說怪人,我也不遑多讓。
 天底下也唯有怪人可以理解怪人。

 你的眉宇之間,有一抹徘徊不去的悒鬱,彷彿可以逐漸擴大成你影子裡住著一大片的蕭索頹然。你承認自己是孤獨的人,且不解這片美麗的大地明明住著許多人,每個人卻都像天空中各自定位的星辰,看似相距甚近,實則遙遠、孤寂。
 我們的存在恰似夜空的眾多星辰之一,從誕生,放射各自微弱的光芒再孤寂的消殞。
 你不相信宗教、哲學可以讓世界更和平美好一些。平等的慈悲說到底只是遙不可及的理想,恰如同有人存在的地方,烏托邦其實只是幻夢,人們彼此之間依舊存在高築的鴻溝和嫌隙,世上仍有刀兵劫掠。
 跳過這一些令人頹喪洩氣的表象,你猶相信世界絕對存在一個至高無上的主宰者,主宰世界中一切有形無形秩序,也包括我們奇蹟般的相遇。你不明白怎盡都和我談這些玄奧高緲好似外太空的事。
 我想告訴你,佛陀、基督、真主,只是至高無上主宰者的異名不同化身。

 世上一切生物皆帶著自身的任務降生到這個地球。任務不同和個體本質的相異,於是造成各自思維、眼光、心靈的不同,這個地球集合的是眾人的心靈景觀;正是人們彼此的相異,使得這世界豐富而多采。
 假如從心底理解正是由於彼此本質上的不同,或許再乖謬違逆的事都不至於難以忍受!
 世上一切的發生,即便包括誕生,都只是短暫的現象,因為生命猶如朝露。除非是真正的愛,才可以打從心底接受彼此的相異和尊重對待;這與對方有無給與愛的回饋一點都沒有關係;那愛依舊存在那裡,不增亦不減。
 這種感覺如同「回家」,恰似泅泳於羊水,被母體子宮包圍著,一種根伸於大地的安全感。我喜歡給與你這樣的安全感,和有沒有回饋都無干。
 因為當我無條件給予,也會自動得到回饋,我想這就是宇宙隱形的秘密秩序,和人們放射出的意念是相同道理。
 那麼,關於「自由意志」呢?這是造成人們相異的根源,我從頭到尾都覺得自由意志很美好。每個人投生到這片大地,可以感受,可以去愛,可以尋找靈魂伴侶,可以給予,甚至可以感受到痛苦,全都來自於自由意志的抉擇,這樣其實並不壞。

 我可以完全理解和體會你,就算你是怪人─
 然而也僅有怪人可以理解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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