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藝術專刊>藏書票藝術中的堂吉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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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潘青林 博士
現任:國立臺南大學視覺藝術與設計學系教授

 藏書票藝術的發展,由十五世紀歐洲德國的教會與修道院當中,出現的第一張的藏書票開始,至今已經有五百多年的發展歷史。在這期間的發展當中,藏書票藝術的票面主題十分多元,畢竟自己的愛書是屬於私人物品,基本上不會被他人翻閱,具有隱私性,所以在書上張貼自己喜愛的主題藏書票,也是屬於怡情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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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眾多的藏書票主題當中,有幾個特別令人印像深刻,例如貓頭鷹的形象廣泛地出現。許多著名收藏家只專注收藏特定主題,以日籍收藏家為例,松菱多津男即是以收藏馬可波羅遊記主題藏書票聞名,佐佐木康之則專門收集與馬和蘭花有關的主題藏書票,而江副章之介則特定收藏希臘神話相關主題。

 在與文學相關的藏書票藝術創作主題上,《堂吉訶德》一書的內容與主角人物,是相當受到當代藝術家喜愛的主題之一,其中又以日本著名藏書票收藏家關根烝治為代表,他長期地向藝術家訂製堂吉訶德主題藏書票。此種對堂吉訶德主題的喜愛,在藏書票藝術界形成一股明顯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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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藝術家如何將文學上抽象形象轉換為具象藝術畫面,是個十分值得探討的過程。在整部《堂吉訶德》當中,其實對於主角人物堂吉訶德的人物外型描述只有三處,但是描寫卻相當細膩,例如在第二部第十四章「堂吉訶德和林中騎士的事」當中描述,「他是個高子,乾癟的臉兒,瘦長的手腳,灰白頭髮,高高的鷹嘴鼻,嘴唇上耷拉著兩撇大黑鬍子。他出馬上場,自稱『哭喪著臉的騎士』。」畢業於日本慶應義塾大學醫學部的重要藏書票收藏家關根烝治指出,由此段描述中,剛好呈現出醫學上對於具低血壓、胃下垂以及神經質性格病人的體型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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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歸納堂吉訶德主題的藏書票當中,很清楚地呈現出藝術家在此長篇巨著中,認為最值得強調與紀錄的篇章,若是將其細分畫面主題,其實可歸納對堂吉訶德與桑丘兩人體型對比性描繪所呈現出的幽默感,以及描繪堂吉訶德對理想的堅持過程。

 堂吉訶德與其忠實的隨從桑丘兩人,在小說中的形象及相當具有強力的對比性,尤其將此一高瘦一矮胖的不對稱外型並列,最能將故事中的荒謬與幽默感呈現。西班牙藝術家馬歇爾(Francois Marechal)於1998年的一張藏書票作品中(圖1:Francois Marechal,1998,X2/3),以最直接的方式,將小說中令讀者印象最鮮明的角色造型直接呈現,堂吉訶德一頭亂髮兩頰凹陷,空洞的眼神以及略帶神經質的表情,,而桑丘則是臉頰肥胖,睜著一大一小的雙眼直視著觀賞者,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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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堂吉訶德與桑丘兩人因對比性所呈現出的趣味之外,藝術家對《堂吉訶德》的不同觀點亦會讓藏書票票面傳達出大異其趣的氛圍。烏克蘭籍藝術家Gennady Vereshagin,在其藏書票作品中將主角兩人置於泥土地上(圖2: Gennady Vereshagin,2002,C),意氣風發的唐吉軻德呈現出即將前往冒險的英勇姿態,高舉著左前腳的坐騎彷如委拉斯貴茲筆下的馬匹一般,這是於現實世界中站在泥土地上的勇往直前;反觀俄羅斯籍藝術家Vladimir Vereschagin,則表現出來的是堂吉訶德在回程中對過往的仰望(圖3: Vladimir Vereschagin,2005,C3),甚至在滿天的星空下回頭向遙不可及的遠方敬禮,而身後的群眾們乍看以為是在歡迎堂吉訶德回歸故里,但是隔著一段距離的群眾不僅在肢體動作上令人無法感受的熱情,只有一雙雙似乎透露著不解的眼神望著這兩位主角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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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藝術家浜希勝則,則展現出在黑夜中疲憊的歸途(圖4: 浜希勝則,2005,C),堂吉訶德與桑丘兩人完全沒有對談,肢體也沒有互動,倒是那兩匹馬與驢垂喪著頭默默與主人們行進於黑夜中,票面的風格採取日本江戶時期浮世繪大師寫樂以金箔張貼背景的創作風格,整體氛圍在藝術家的刻意營造之下,頗有元代散曲大家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當中之「古道西風瘦馬」之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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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羅斯藝術家Vladimir Zuev則是以其獨特的創作風格,將故事主角人物與觀者做出了直接的對話(圖5:Vladimir Zuev,2006,C),透過票面中堂吉訶德與桑丘眼神的直視,觀賞者盡在這眼神交會之處,體會了當中的瘋狂與無奈,藝術家對於堂吉訶德鬍子造型的配置,實在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西班牙超現實主義巨匠達利的鬍子造型,透過此層形象的聯結,不禁更提昇觀者對於堂吉訶德理想堅持的狂熱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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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堂吉訶德》文中,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即是其透過一連串幻想式的冒險過程,來達成自己對於理想堅持的體現。日本藝術家三塩英春選擇以與惡龍爭鬥的場景(圖6:三塩英春,1997,C2),只見噴火的惡龍張牙舞爪,相對之下堂吉訶德與馬更顯弱小,但是堂吉訶德一手持盾,另一手高舉著最有騎士象徵性的劍,連弱小的馬都展現一臉兇狠,完全不畏懼。然而征戰過後,拉脫維亞藝術家Natalija Chernetsova呈現出的是堂吉訶德的狼狽形象(圖7: Natalija Chernetsova,1997,C3),堂吉訶德雖然手還緊握長槍,但是卻一臉疲憊,然而受傷的馬匹卻站不起來了,遠方桑丘拋下正在休息的驢子,展開雙手急忙奔向堂吉訶德,一心只為了營救他此生最信任的主人與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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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車之戰是堂吉訶德眾多冒險行為當中最知名的,這活在自我幻想世界中的堅持,成為了堂吉訶德最為人所知的獨特形象。台灣藝術家陳啟村(圖8: 陳啟村,2005,X1)與日本藝術家長島充(圖9: 長島充,2004,C),在其藏書票創作當中,均呈現出堂吉訶德即將前往迎戰風車的情形,展現出的是大衛即將迎戰大巨人哥利亞的勇氣,然而烏克蘭籍的藝術家Sergey Hrapov,表達的卻是一個受盡理想折磨的堂吉訶德形象(圖10: Sergey Hrapov,1998,C3),票面中不見跟隨的忠僕桑丘,只見受盡折磨的堂吉訶德,連愛馬也成了兒童手中的玩具竹馬,而巨大的風車成了身上背負著的負擔,如影隨形緊緊跟隨,形成了揮之不去的包袱,卻又不願、或是無法放下。此種形象對於許多仍堅持創作的藝術家心中,無疑是激起心中思緒漣漪的那顆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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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於對堂吉訶德圖像的喜愛,在台灣藏書票作家中產生了文化融合性的轉變。台灣藝術家黃森灥將堂吉訶德的不合時宜之態做另類表達。堂吉訶德的坐騎在畫面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在台灣鄉下常見俗稱「癩蛤蟆」的蟾蜍,黃森灥表示在創作進行時,他希望能以台灣常見的物種來代替堂吉訶德的愛馬,而蟾蜍的外型不僅不迷人,行動亦屬遲緩,常常對於人類的惡意逼近反應遲鈍,此外,中國人又把蟾蜍、毒蛇、蜘蛛、蜈蚣、蠍子稱之為五毒,總是勸人不要隨意靠近牠們。或許,許多台灣資深的藝術家在其早年藝術學習過程當中,經常受到親友與社會的勸阻,認為以藝術為專長不足以未來養家活口,因此經常必須依靠自身對藝術創作的熱愛與理想,才能持續堅持創作至今,其中的甘苦,在黃森灥的雕刻刀之下,轉換成堂吉訶德騎著蟾蜍的圖像,令人深思。(圖11:黃森灥,2009,X2)

圖11

 上天賦予人類最大的資產,即是思想自由,人類可以透過各種不同的方式來體現命運,在藝術領域中堅持自己的觀點與理想,永遠都是需要持續的熱情來支持,面對藏書票這樣一個冷門的小眾藝術時,當代藝術家與收藏者的堅持更是顯而易見,在展開決戰之際,《堂吉訶德》當中的風車是不會自己前來,總是要人們自行前進面對,「閱讀《唐吉軻德》時,看見主角在中產階級現實原則之前慘敗,有誰還能對作品中虐待狂式的嘲弄報以一笑呢?」。對於藏書票創作與收藏的堅持,對於冷門藝術的狂癲與喟嘆,是一條不歸路!在藏書票藝術界中,至今仍充滿了堂吉訶德,或者可以說,每位藝術家與收藏家心中,其實都住著一位堂吉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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