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標靶北半球〉華燈初上

牆角茶几燈三面照明
文、攝影/張至璋
 秋天時節在炎夏之後,隆冬之前,如果把一年比做一天,秋天就是華燈初上的時刻,燦爛方逝,黑暗未臨,燈剛點亮,倦鳥歸林。
 在澳洲和美國住久了,養成居家走路的習慣。走路有兩個好時辰,早上和黃昏,早上精神好,萬物欣欣向榮,但是精神好就想做需要精神的事,例如寫作。而欣欣向榮時刻,出門購物,會朋友,打點家計,乃至遛狗做院子,讓人創意孳生,收穫滿懷。我們走路選擇下午黃昏,一來不願以走路虛度早上有創意的時光,二來也許宿夜未醒,錯失早上時光。晚半天走路是消耗一天的剩餘精力,這時人體的黃昏和自然的黃昏同病相憐。特別是秋天,走累了看看飄零的楓葉,它要明年才煥發,我卻睡一覺又是英雄,勝過自然。妻則另有所得,黃昏走路能欣賞萬家燈火。
 澳洲是容易看透的複雜社會,1986年率先倡用塑膠鈔票,不是為了乾淨洗錢,是因為塑膠乾淨,不像棉紙藏水份也藏細菌。1987年在一次大屠殺案後,澳洲全國禁槍成功,羨煞美國。同年通過安樂死法,半年內依法執行四件安樂死,不幸被聯邦議會推翻,於是變成禁止安樂死,幾年後荷蘭立法安樂死至今。話雖如此先進,澳洲人居家卻較美國保守,妻在黃昏走路就能看透。
 黃昏一到,華燈初點,澳洲人拉上了窗簾,第一層半透明紗窗簾路人可一窺室內,於是人們拉上第二層全不透光窗簾,完全隔絕外界。有位澳洲作家說,澳洲人蓋了座大監獄,把世界關在外面,這句話如果指窗簾我同意,但是想想禁槍,安樂死,塑膠鈔票,不能苟同。窗子上後來有了遮光板式窗簾,乾淨美觀,還可設計成上下或左右轉動,阻擋陽光方向,調整視覺角度,shutter勝過傳統百葉窗,但澳洲人把角度調整向天,除了上帝,就是不給別人看穿客廳。

走道燈引領長廊
 美國人,至少加州,黃昏多不拉上窗簾,大方地讓散步人看個究竟。客廳常有大片玻璃窗,窗內必有一座檯燈,展示氣氛,家具擺設,壁畫裝飾,一室溫暖。有的客廳設有轉角玻璃窗,燈的美化作用更大,角窗位置在聖誕節變成了亮晶晶的聖誕樹。廚房常位於臨街,是另番景象,女主人正在洗菜烹飪,或推開窗子向窗台花朵澆水,這樣的窗子闢有突出式窗台,bay window,美國人的天性展示自己有多美。美澳祖先都來自英國,但是這對堂兄弟個性不同,反映在開關窗子上。
 台灣房屋建築業興盛,連帶室內裝潢業發達。設計常以木板遮蓋牆壁,或是把天花板降低以容納頂燈。除臥房外,室內常用玻璃拉門。進門必有鞋櫃,廚房有烘碗機,不是洗碗機。陽台常以玻璃門窗包圍,形同室內,設有「室內」晾衣架,取代了烘衣機。
 澳洲和台灣對待衣服的方式與美國不同,都採取晾衣,省電又衛生。台灣在陽台晾衣,其實是蔭乾衣服。澳洲在後院,家家豎立一把巨大的鋼鋁製雨傘狀曬衣架,沒有傘面的骨架。衣服層層掛在骨架上,微風過處,曬衣傘就像風車般慢慢轉動,都有向陽面,不但環保,清潔乾淨,就像塑膠鈔票。澳洲人很自豪他們的發明,可惜沒有國家領情。
 不過美澳室內裝潢有一點相同,難見以木板遮蓋牆壁,也不降低天花板,這樣不會縮小室內空間。事實上天花板的高度影響房價,高天花板房價高,所以沒有人願意降低天花板。美澳的室內裝潢,不像台灣般複雜,說穿一句話,燈光扮演了重要角色,不是吊燈,是檯燈。除了豪門巨賈很少懸掛水晶燈,檯燈成為主要光源,即使白天,檯燈也扮演一定角色,不只光源,也是裝潢,於此美澳的居家「裝潢」就一半落在屋主的選購品味上了。
 光線,檯燈,乃至壁飾襯托,難以筆墨描述,只好配以照片,由讀者心領神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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