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紀方亮 圖/江金榮
槐林五月漾瓊花,鬱鬱芬芳醉萬家。
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
宋代大文豪蘇軾的一首槐花詩,讓槐花名滿天下。逢槐花開時,方圓十裡,都可聞到槐花的甜香。這種香,清清幽幽。不濃烈,卻又持久;不清淡,總是悠長。
在春花開盡的五月,在綠葉蔥郁的五月,槐花以它獨有的芳香,延續了人們對春花的思念。那一樹樹,一枝枝,一團團,一簇簇的白色小花,被眾多的嫩綠簇擁著,驕傲地盛開著。
而每每槐花飄香之時,便是槐花之殤了。
縱然甜香被眾人所聞,花姿被眾人所賞,花蜜被眾蜂所採,卻有不計其數的槐花,被人們吃進肚後,化做糞土。
記憶中最為難忘的槐樹林,是少年時出門求學時經過的一段鄉間小路。學校在山腳下,與外界相連的,只有這一條小路。
路不寬。路兩旁卻是密密的槐樹林。逢五月槐花開時,一樹樹掛著鼓囊囊的如鈴的白花,飄在綠色的雲裡。甜香,沁人心脾。我漫步其間,用力呼吸著,讓自己的嗅覺裡完全充滿槐花的香。總想把這香氣帶走,占為己有。但能做到的,只能在樹下徘徊再徘徊,用鼻子用力吸了又吸。槐樹林裡,總有此起彼伏折斷樹枝的聲音。捋槐花者大有人在,人成了槐樹最大的天敵。我走進槐樹林,看到遍地新折斷的枝幹,看到遍地散落的槐花,心痛不已。疾風吹過,槐花在風中瑟瑟發抖。槐花最大的悲哀,是它成為人們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槐花無助。我自盛開,卻早已得到許多人的覬覦。風微動,花輕搖,暗香浮動,這是一幅何等美麗的圖畫;樹枝折,花滿地,狼藉一片,這又是何等猥瑣卑鄙的行為。情願眾槐花零落散去,成泥輾塵,也不願它們被牙咬齒磨,為人所食。
以為,槐樹上那密密麻麻,鋒利無比的刺,就是它們用來保護自己,對付那些折斷槐樹,攫取槐花的人。
或許人生最大的慈悲,便是靜看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