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爾
阮90歲的母親生於日據時期,她常說:她讀小學時,邊讀書邊躲空襲,有讀跟沒讀仝款,毋知影自己在讀什麼冊?彼時外公家清貧,母親小學一畢業就去工廠車衣服,二十四、五歲嫁給父親後就當起全職家庭主婦,每隔兩年生一個孩子,生了我們六個姊妹,每天忙著帶小孩,沒有再與書本、文字相遇的機會,離文字愈來愈遠。
等我們稍微大一點,正好遇到台灣「家庭即工廠」時期,務實的母親開始勤做手工賺錢,那時母親的心都放在手工飾品上,賺來的錢,無論用在貼補家用,或充實自己的小金庫都好。總之,母親覺得有錢賺,卡好過日子。
後來,姊姊結婚有了小孩,母親又開始幫姊姊帶孩子,一個、兩個、三個……,鎮日在帶孫生活中度過。綜觀母親一生都忙於家務、帶孩子,或做手工賺點小錢,財務的事又有在銀行上班的父親可代勞,幾乎沒什機會需要寫字;她本身也沒讀書的動機,難怪,母親說: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快不會寫了哦!
父親辭世、辦完告別式後,家人開始跑戶政機關、申請文件辦後續的繼承事件,這促使法定繼承人之一的母親為了親自簽文件,開始提筆練習寫自己的大名。老母戴上老花眼鏡坐在桌前,看著姊姊寫的範本字,像小學生一橫一豎一撇一捺慢慢的模倣寫自己的名字,寫出來的字工整還帶點質樸的趣味。她說:戶政人員看到我的字,一定明瞭這是我親筆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