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女
向晚無事,頃接林月來電:「明早我們去山上摘桂竹筍。」「好啊!要帶什麼東西」」「不用,帶水、長袖襯衫。」從來沒見過桂竹筍長怎樣?基於好奇一口答應。
次日一早趕赴南港展覽館站,秀端夫婦開車來接,直趨萬里山區。山路蜿蜒,到了一條產業道盡頭,放眼整片竹林翠綠蓊鬱蒼翠,竹子筆直氣節散發,僅竹林縫隙穿過的微弱陽光,未曾見過桂竹筍樣貌,看她們仨雨鞋、袖套、刀子,全副武裝的專業裝備模樣,內心納悶摘個筍子而已,這是要幹嘛?
皮膚一向不好,蚊蟲咬傷怎麼辦?每回被咬總要十來天才能平息,然,來都來了,硬著頭皮把隨身攜帶的防蚊液加瑞玲帶的兩個牌子厚厚塗滿四肢,再戴上她們細心多帶的手套袖套,以烈士般的精神往竹林裡面闖,三位女子已遠征到不見人影,聽到林月識途老馬撕裂清脆的聲音:筍子好多。心想騙人,我可是什麼也沒看到。林月朝我喊著:妳旁邊都是。那有?她過來指點這也是那也是。原來一株株修長可人的小竹是桂竹筍。
我以為桂竹筍應該像筍子一樣依附在高直的筍子旁邊矮矮尖尖的,誰知長的如此高挑,且一折就斷。摘到第一枝很是興奮,趕緊在筍的第一節簽名留念,誰知後來竟要把殼剝掉,所簽大名也隨筍殼消失。
延路一腳高一腳低小心翼翼踩在軟黏泥濘土地上,一不小心恐要四腳朝天,因為處女秀,也不懂黑掉的竹子不可扶,它可是空心,一抓就斷。外行人真的力不從心,只能一路揣摩。摘折完畢成捆成捆、一大袋一大袋,內心納悶:如何弄下山?
秀端先生是任勞任怨沒有聲音的好人,完全付出,一趟一趟下山安放好在後車廂。別以為好了可以金盆洗手。車子向下緩緩駛向一座農舍,三位能幹女人加笨手笨腳的我,要把竹筍殼劈掉,老的那頭切掉,嫩的留下,堆疊的桂竹筍乍現,白嫩可喜,林月趕緊起灶放一大鍋水,升柴火,準備一鍋一鍋煮熟再攜下山,真是「厚工」。原來桂竹筍好吃,卻得來不易。
林月、秀端手腳俐落,瑞玲據說此次係第二回參與,她們仨都是右手拿筆左手拿刀的菁英女子。敝人佇立旁邊觀看,英雌無用武之地。
中餐秀端先生掌廚,一鍋新加坡叨沙麵煮的色香味俱全。烤雞水果齊上,我發揮好逸惡勞精神,在旁邊蹭吃蹭喝。
故事未完,傍晚夕陽伴我歸去,到了捷運站發現秀端幫忙整理一大袋煮好的桂竹筍多餘的水沿著我大腿往下漫延,好似神智不清老嫗,趕緊手帕毛巾掏出,把裝筍子塑膠袋綁緊,抱嬰兒似的捧在胸前,一路戰戰兢兢祈禱,趕快到站回家。要下車了,這場仗真驚險萬分,褲管都濕了。是晚躺在床上,看到新聞一位老農從三芝採了桂竹筍下山,眼看搭捷運時間夠久,把隨身攜帶砍竹筍的刀拿出,分成小包裝,準備到市場販售,因為身上帶刀被檢舉,要遭處罰一萬元,倏忽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萬元?一季下來也賣不到一萬元,太慘了,感覺當天事件我也有份,德不孤必有鄰,有生以來第一次採桂竹筍,竟看到如此悲戚的新聞,當下告訴自己以後到菜市場買桂竹筍,絕不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