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世界衛生組織(WHO)命名為「COVID-19」的「武漢肺炎」肆虐全球許多國家、地區,何時可以趨緩乃至平息?至今仍是未知數。這種大規模傳染病難免對全球經濟造成影響,國際貨幣基金(IMF)總裁喬治艾娃即認為,武肺疫情爆發之後,全球經濟將受到什麼樣的衝擊,難以預料。回顧人類歷史,傳染病就像一顆未爆彈,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會引爆,但一旦爆炸就平添經濟風險。
根據WHO官網的說明,傳染病是由致病微生物所引起的,這些致病微生物包括細菌、病毒、寄生蟲或真菌,可以直接或間接地在人類之間傳染;有的傳染病原本發生於動物,但傳播給人類時也可引發疾病。經濟學界一般認為,傳染病疫情不但威脅人類健康、降低病患生產力,還可能對社會經濟造成嚴重破壞;疾病引起的成本,也不僅限於直接醫療支出,以及公共衛生成本。
人類歷史當中,很早以前就有有關於傳染病的記載;但是,有關於傳染病對經濟的影響,幾乎都靠推測或估計。根據薇多莉亞‧范、狄恩‧傑米森、羅倫斯‧薩默斯等學者於二00八年的估算,每年大規模流行性感冒對全球的經濟損失,就可能達到五千億美元,大約占全世界收入的百分之零點六。
不過,既然傳染病對於經濟的影響大多依據推測或估計,因此,每個經濟學家的看法就未必相同。例如,二00三年爆發的SARS對全球經濟的影響,澳洲國立大學經濟學教授麥克‧奇賓估算為四百億美元,但前亞洲開發銀行(ADB)首席經濟學家阿里認為,SARS在東亞造成的經濟損失就達五百億美元。奇賓和阿里的估計值,差距不可說不大。
無論如何,傳染病的經濟衝擊都不容輕忽。二0一三年爆發的伊波拉病毒就重創若干國家經濟,當時賴比瑞亞的GDP年成長率就從百分之八點七,降到百分之零點七;獅子山共和國GDP(不包括鐵礦石)年成長率從百分之五點三,降到百分之零點八。經濟受到重創,還衍生出政府稅收大減、私人和外國投資信心狂降等問題。
傳染病對經濟的影響層面,除了金錢上的損失之外,對於經濟制度也可能造成影響。以西元一三四七年到一三五一年流行於歐洲大陸的黑死病而言,估計在歐洲城市和鄉村造成七千五百萬人死亡,約為歐洲人口數的三分之一到一半。由於黑死病奪走大量人命,導致歐洲勞動力嚴重短缺,進而提高了工資水準。
沒想到,黑死病造成的經濟影響還不只是工資上漲,也由於工資急遽上漲之後,農奴得以積蓄財產,然後再用攢下來的錢向農莊莊園領主贖回賣身契,大量農奴因此重獲自由,也讓莊園制度崩潰瓦解。甚至,勞工收入增加之後消費能力也大幅提升,對於商品、服務的需求轉趨興盛,這為資本主義的興起提供了基礎。
甚至,當時的黑死病還造成婦女大量走入職場、生育率下降等連帶效應。一項研究顯示,黑死病疫情逐漸消退之後,土地不再掌握在少數莊園領主手裡,因而帶動畜牧業的發展;而婦女在畜牧業的勞動優勢高於男性,因而畜牧業成了婦女就業的一個管道。此外,許多人的生活水準提高之後,需要有人提供家事服務,也讓婦女的就業機會增加。婦女投入職場之後,普遍變得更為晚婚,直接導致總體生育率下降。
SARS影響 來得急去得快
儘管許多傳染病影響了人類經濟,但近代的大型全球經濟危機都並非肇因於傳染病,而且傳染病的經濟影響也可能來得急、去得快。以SARS而言,疫情期間(二00三年三月至六月)上海股市綜合指數下跌百分之二點六七,但疫情緩解之後六個月卻上漲了百分之零點八三,可說是已船過水無痕。
雖然傳染病對經濟的影響有深有淺,但總是一個難以預期的因素,甚至可能產生非理性的「恐懼因素」。因此,哈佛大學公衛學院經濟學者大衛‧布魯姆還是認為,傳染病的經濟風險並非無關緊要,採取積極防範措施,才能減輕風險。
預期心理 破壞力恐大於疫情
傳染病對經濟造成影響,原因之一在於心理層面,二00五年ADB針對禽流感所做的研究報告指出,亞洲經濟成長來自於對經濟擴張的信心,疫情恐動搖投資信心。SARS疫情期間,經濟學者朱敬一也擔憂,不確定性將使投資人趨於保守,導致投資水準低迷不振。
投資是推動經濟成長的重要因素,而心理層面的預期心理往往影響投資。歷史上的第一次經濟危機,就與預期心理有關。一六三六到三七年,西歐投機者炒作鬱金香,導致更多投資者預期鬱金香價格看好,把荷蘭鬱金香價格推漲數十倍;不久,鬱金香泡沫破裂,釀成金融危機。
類似的預期心理對經濟的破壞力可能大於疫情,例如,消費者預期通膨並進而搶購商品,卻真的導致通膨,這種預期即屬於非理性預期。
(彭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