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颱風過後的隔日午後

■王信益

外頭,恢復了平靜,然而隔壁

一些湖水綠的玻璃片,散落在

水泥地板上

 

沒有陽光照射著街巷,就像我

瑟縮成一團的灰色大氣

有著幽靈平滑的口音

 

風暴抹消了我們的約定,你沒有南下

與我相會,而我正好午睡起

看著方框裡,播映著各類龜族,產下

一顆一顆,渾圓渾黏的

蛋卵

 

我的頹喪於下午垂著,像垂著

一條脖頸。卻因這黃的、綠的灰的

各類龜族的生態而放映,而被點亮

腦殼。分岔出

一閃即滅的火花

 

於是想起我們還在

東海岸山腳下的日子,有一段時日

你愛看Love Nature,總會雙眼

發亮,那光芒閃爍

像琥珀的甜亮,而你將這好奇

說予我聽

 

──此刻外頭平靜,天光暗暗亮著

 

外頭的風雨還沒來,全身骨骼

蒼蒼茫茫,還沒糊成一團

不過……還是得去採買去生產

 

外頭的車聲、人群

水氣悶悶,天色昏暗又壓低

使我感到飄浮

沉重的恐懼

 

回程路上,一股熱煙

又升騰起來。攤販的白鐵鍋爐裡

暗暗金黃的淺甜黃昏

慢慢慢慢

膨脹起來了

 

──許多許多的黃昏,吹彈可破

 

蕃薯糖,是那樣

軟泥般的癱軟

 

紋路分明的腳印與腳印

踩過又踩過

幽靈灰的地板,從此留下

暗金色的甜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