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站成一棵樹

文‧攝影/久彌

有人說,天地間真能、不趨時逢勢,無畏艱險,站穩自己腳跟的,大概只有樹。

沒錯、我眼裡的你,就是那樣的一棵樹。想、你在遺世的山裡,從一株小小幼苗,在大樹的庇護下,無憂無慮的,迎接雨露的滋潤撫養,漸漸長成一株枝繁葉茂,根深蒂固的大樹,養成一身凌雲傲骨,站成樹族無愧的一員,為世間提供續命的清氛。驕陽下你是最好的庇蔭,雨雪時你是最美的風景,小鳥們在你茂密的枝葉裡築巢,小動物在你的盤根錯節的坑坑洞洞裡造窩,你為牠們提供了快樂家園。

這一生、你也曾抗拒暴風摧折,承受雷電劈打,斷折了枝幹,燒損了皮肉,早歲面目被剝蝕殆盡,但你仍屹立,以老兵不死的精神,堅韌守護回饋鄉土,且又無驕矜之氣,坦然攤開雙手,張著彌勒佛似的笑口,不在意的,站成夕陽裡一尊憨憨的金身塑像。我只能在你身前徘徊嘆賞。

想起苦瓜和尚、道濟,看到一株六朝時時代,被雷打、燒空幹心,而仍佇立的銀杏樹,就為之作畫吟詩,說:「六朝雷火樹,鍛鍊至於今……偶向空心處,微聞頂上音。」既是和尚,我想他聽到的頂上音,大概是梵音吧!

你縱然沒有那麼古,但也是鍛鍊至於今的,而我這俗子,既不能為你作畫吟詩,只能攝影綴以短文存念。也無法從你口中聽到梵音,或許我能聽到的是你在問:「我還能為這山林做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