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斌
閒暇之餘,最愛戲草,於深春或盛夏時節,放眼望去,原野裡繁花似錦,空曠處雜草叢生。此時獨自一人漫步其間,嗅嘗花香,倦時蹲瞧百蟲遊走,疲則靜看蜂蝶戲飛。時而手掐幾株狗尾,指尖上下翻弄,略等片刻,絨絲不掉,穗粒未落,一隻毛茸茸的貓頭鷹便奇跡般誕生。在石縫處覓幾棵含羞草,用食指觸碰葉片,羽毛狀的葉子立馬闔起,像害羞時捂臉的碧手,如歸巢時雀鳥的翼翅,似驚嚇時蜈蚣的百足,真是既呆萌又有趣。
摘幾顆紅彤彤的野燈籠,用牛筋草穿破枝柄,一邊一個掛在耳上,猶如兩粒天然耳墜。此刻,若在鬆軟的濕地裡尋找,總能找到一片飛蓬草,將一株連根拔起,握在手中,手腕轉動,飛蓬草如劍似刀,韌性十足,活像戲曲舞臺上的馬鞭道具。
取鋤沿地皮鏟幾籃紫花地丁、馬齒莧、豬尾巴草,混在竹筐裡,色彩斑斕,模樣各異,既能把玩又可飽餐,可謂一舉兩得。將馬齒莧的藤間隔一寸折斷一寸,間隔處只留藤皮,兩頭用牙籤一插,一串漂亮的項鏈便製作完成。
田埂地壟間自然少不了香附子,它貌似韭菜、也狀若蘭草,雖形像蒜苗,又神同龍鬚,時常讓人混淆。香附子長有放射狀的針形果冠,掐一支放於兩手手心,一搓一揉,特像風車。
雜草雖多,但最愛採摘茼麻,它們長在岩石旁,或麥田的地頭壟溝裡,雖開著金黃的花朵,但有些枝杈間早已結出鈴鐺般的果實,裡面的白色顆粒味道極佳,但必須待它成熟後方能去吃,這個季節為時過早。茼麻不可吃,便尋找龍葵,醬紫色的果實早就掛滿枝頭,塞進嘴裡一咬,頃刻爆破,滿口酸爽。在龍葵的旁邊,總會長幾株蒲公英,白色的絨球早已蠢蠢欲動,蹲下對著它吹上一口氣,絨球瞬間散出幾百枚「降落傘」,隨著風起飛,飄落各地。
比起陸地,還是池塘裡的草最為「鮮嫩」,不管是荇菜還是水禾,它們在游魚與青蛙的撲騰下滿身露珠,就連浮萍也被戲耍,在漣漪的推動下,一會兒漂流到東,一會兒漂流向西。拿幾塊破瓦朝水面斜拋出去,一連串十幾個水漂,壓著巴掌大的睡蓮碧葉,一步一個大水花,如同蛤蟆在上面來了個十級蛙跳,待水波散去,滿塘的草又平靜如初。
你看,人在戲草,草卻任憑人戲,人得樂趣卻不減雜草半點翠綠。人生在世,淺學戲草,深學草的豁達,多與自然親近,自會獲得時時快樂的秘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