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從地板到鏡子的集體焦慮


■林瑞麟

整晚沒睡的她,埋頭,雙手壓著抹布,向前推,拉回,嗯嗯嗔著,晃動的乳房嘿呦嘿呦的。擦地前,她還在跑步機上蹭了一個鐘頭。

在讀詩會認識的他,今天會到家裡來。她對他既崇拜又敬畏,在讀詩會裡他對那些匿名詩作的批評,像透過顯微鏡,操著犀利手術刀,每一刀都精準到位。真該死,她一個心七上八下。

讀詩會是戴著面具的裸體派對,你可以是魔或是天使,誰也不用在乎誰。但今天不一樣,出了一身汗,很久沒有認真看自己,洗澡時,轉過來,轉過去,把鏡子起霧,她擦了又擦,吸氣吐氣,看不出自己哪裡不好。

好多年了,她一直過不去。自己雖長得不是完美,但在同溫層裡,也算上等。身上多一塊、少一點、這個或那個,其實都是之前交往過的男人編派給她的,一直晾在那裡。

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她一再提醒自己,他只是來還詩集而已,可是自己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