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用雙腳丈量三角公園


■孟徵

下午2:50,換上短褲、T恤,戴上墨鏡、口罩、鴨舌帽,掛上裝著水瓶、手機的小包,穿上老舊而舒適的運動鞋,開始每天固定的行程——用雙腳丈量三角公園。

穿過窄巷、大廈的騎樓、十字路口,五分鐘後來目的地——三角公園。公園名副其實呈不規則的三角形,兩腰較長,四周圍繞著馬路,尖端被轉彎的路分割成兩塊:一個小三角,占地約整個公園的十分之一,及一個長長的四邊形,面積約兩公頃,被市政府定位為區域公園,是城市中難能可貴的氧吧。

公園一眼望去就是樹,綠油油,生長繁茂的樹,數以百計。東側有高大的黑板樹,生長多年,有四、五層樓的高度,枝葉茂密,每年冬季開花,會發散奇特的氣味,結成荳莢,成熟後爆出的種子很小,約一公分,小長方形,兩頭生有毛茸茸的翅翼,與沙漠玫瑰的種子十分相像,漫天飛舞,十分飄灑。

公園南側有生氣蓬勃的茄苳,秋天樹葉還會變黃,轉紅,春季開花、結果,果實一大串、一大串的,可以用來燉一鍋開脾胃的「茄苳雞」。樹根凸出地面的部分還長出一顆顆圓形的樹瘤,小巧可愛。

其他公園少見的就是高大的蒲葵,公園小三角部分種了三排,有三十多株,四邊形部分靠西側也有四排約二十株,聳然直立,超過二十公尺,頗有南國風情。

北側種了幾株鳳凰木,曾是「市樹」的它,樹枝伸展很廣,但羽狀複葉十分稀疏。五月中旬就迫不及待地開滿了紅中帶黃的花朵,它一直以來都是「畢業季」的象徵,紅艷的色澤倒是看不出學生畢業離校時淡淡的愁緒與徬徨。這幾株鳳凰木還長出少見的,約七、八十公分高的板根,這是熱帶樹木的特色。

北側路邊種的行道樹是常見的樟樹,生長了幾十年,樹幹已頗為粗壯,黑黝、成直條狀龜裂的樹皮,呈現歲月帶來的痕跡。南側路旁種的行道樹是黃花風鈴木,這是從南美洲傳入的樹種,近年來在全島多處形成熱門的景點。公園的小三角部分也有幾十棵,每年三月開滿鮮麗的黃花,訴說著春神的降臨,也都會吸引不少人來這裡散步、攝影,自有一番盛況。

數量最多的樹應該算是圍繞公園四周的七里香了,它被當作是圍籬,修剪得半個人的高度,四、五月開滿了白色,芳香濃郁的花朵,大有「香傳七里」的架勢。花謝後會結成紅艷的果實,橢圓形,玲瓏可愛。

至於樹蔭最濃密的則非榕樹莫屬,公園西南側有十餘株種植成一圈,枝椏交錯,渾成一體,早已分辨不出彼此。樹葉疊生,密不透光,隱天蔽日,地面根系發達,寸草不生。

公園的樹木令人十分佩服,臺南少雨,一年有九個月乾旱,這些樹木卻毫不在乎,依然枝繁葉茂,生機盎然,不得不向它們旺盛的生命力,與堅韌不屈的毅力致敬。

公園裡的鳥雀除了習見的麻雀、白頭翁之外,最大的族群就是鴿子與斑鳩了,數量過百,成群結隊,毫不畏人。隔三差五就看到一位騎著機車,載著飼料袋的中年男子前來,鴿群像是認得他似的,迫不及待的飛攏過來,面對著撒落的食物,爭先恐後的啄食,有時松鼠也會來分一杯羹,難怪這些鴿子羽毛豐美,活力十足,原來後勤補給源源不斷啊。

不時也能看到多半成雙成對出現的八哥,鮮黃的尖喙頗為醒目,偶而也會成群聚集,有三、四十隻之多,牠們十分活潑,走動起來,一蹦一跳,不像鴿子,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踱步。

松鼠大概是公園中最活躍的原住民了,如果眼前有一個身影,飛竄而過,絕對是這個頑皮的小傢伙。數量有多少,不詳,經常看到的就是爬上竄下、體力充沛的身軀,灰黑的毛髮,拖著毛茸茸的長尾,有的甚至已經泛白。

面積最廣的人為建設就屬步道了,環繞公園一周,南側用紅、灰兩色的水泥磚交錯鋪設,其他三面則用連續水泥磚鋪設,紅色為主,灰色鋪成菱形的裝飾,並鋪設了兩列導盲磚。除了西側彎曲部分約一公尺寬,其餘三面都在兩公尺以上。曾經用腳步丈量步道,全長約六百六十餘步,走一圈耗時約七分鐘。步道外側每隔一公尺多設有洗石子的石墩,環繞公園一圈,像是界石,拱衛著公園。

下午這個時段前來健行的約有十餘人,男士居多,有的健步如飛,有的慢條斯理,恍如散步。假日則可見一兩位年輕人,背心、短褲,在步道上奔馳而過。令人佩服的還有手握助走杖的老先生,邁著蹣跚的步子,不服輸的持續前行。還有一位長者以高爾夫球桿為杖,緩步而行,想當年他或許是一位馳騁球場的高手吧。我也是在一次健康講座的活動中,測量體重、腰圍都已超標,於是加入了健走的行列,一年下來,體重減少了九公斤,腰圍縮減了二十公分,恢復到就讀大學時的體態,可算是意外的收穫。

沿著步道,繞行了八圈,手機顯示將近下午四點,今天的例行功課已經完成,驕陽雖已偏西,光芒猶熾。我哼著李叔同作詞的〈秋聲〉:「金風瑟瑟井梧殘,滿地清涼天未寒。」在汗流浹背的舒暢中,步上歸途。對三角公園說一聲:「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