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拿三個諾貝爾獎,能救高教孱弱體質?

2022年台大國發所爆出林智堅(左)等論文抄襲案,外界從黌宮高牆外驚見學術殿堂竟淪為論文工廠。(取自王鴻薇臉書)

賴清德總統日前發下豪語,希望台灣在未來三十年內,能在物理、化學、醫學等三個領域,至少增加三位諾貝爾獎得主;加上中研院、台大等學研機構合力推動「台灣橋樑計畫」,陸續邀請三十一位諾貝爾獎得主來台舉辦講座,一時之間台灣學術界瀰漫著諾貝爾熱。期待台灣誕生三位諾貝爾獎得主,固然讓台灣學術界可能因夢想而偉大,但賴總統也必須省思:只顧著眺望天邊的彩霞,會不會忽略了眼前的玫瑰?

翻開諾貝爾獎獲獎史,和台海兩岸有關的諾貝爾獎得主,連同達賴喇嘛在內,共有十三位;但是,從小在台灣求學到大學畢業、乃至碩士學位的諾貝爾獎得主,卻僅李遠哲一人。朱經武、吳茂昆等學者雖然呼聲頗高,加上賴總統表示有兩位潛在人選,但這些學術菁英始終與諾貝爾獎緣慳一面。相較於獲獎時為日本籍的諾貝爾獎得主達到二十七位,台灣的確有很大的追趕空間。

賴總統的豪語,表達了台灣學術界、乃至一般民眾對台灣產生諾貝爾獎得主的渴望。但即以李遠哲而言,他雖然在台灣取拿到士學位,博士學位卻是在美國獲得,學術研究生涯也泰半在美國度過,獲得諾獎時更是雙重國籍,洋墨水的成分難免掩蓋了台灣本土味。更積極而言,如果台灣能產生一位在台灣接受完整學術訓練、學術研究生涯也長期以台灣為基地的台灣原汁原味諾貝爾獎得主,更能讓台灣學術界揚眉吐氣!

不過,儘管台灣原汁原味諾貝爾獎得主值得引頸企盼,但整體高等教育品質卻更攸關台灣長遠發展以及全球競爭力。惜乎近年台灣高教走向扭曲、體質孱弱,政府卻一直拿不出有效對策。

首先,少子化海嘯猛襲,越多私立大學沒入淹水線,這本已是個嚴重衝擊,兩岸關係低盪導致陸生不再來台,更是雪上加霜。十幾年前大專校院就亮起招生警訊,轉瞬間一一七學年度可能創下歷史最低點的招生斷崖就已近在眼前。扣掉已經退場的大專校院不算,估計一一七學年度有近四十所大學面臨停招、甚至退場危機,恐逾一百五十一所大專校院總數的四分之一。日前教育部宣布爭取到六十五億元協助公私立大學經營,卻不知能否救回早已奄奄一息的大專校院?

其二,學術倫理式微,根據國科會統計,最近九年因抄襲、造假、變造等違背學倫案件,處罰一百零五人次。二0二二年台大國發所相繼爆出林智堅、鄭文燦等論文抄襲案,外界從黌宮高牆外驚見學術殿堂竟淪為論文工廠。去年十一月,台灣師範大學爆出教授級教練周台英脅迫學生抽血檢查,當作學術研究資料以取得博士學位,將學術倫理棄若敝屣。台大、台師大都是台灣頂尖大學,台灣整體學研環境慘遭學倫案件汙染又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堪稱斯文掃地。

其三,學生選讀科系取向失衡,「重理工、輕人文」更趨嚴重,薪水高、易就業的科系成為選填志願優先選項。賴總統喊出三十年三位諾貝爾獎得主之後,中研院院士陳培哲慨嘆「現在的大學,不是為了學問,而是為了吃一口飯」,「職業化」的學術文化缺乏對基礎科學的信仰與文化自信,開不出「諾貝爾之花」。陳培哲的話看似針對賴總統,實則直指台灣高教的扭曲。

以上三者不過是主要症狀,政治介入校園、高教資源既患寡又患不均、一0八課綱禍延高教等等問題,三位諾貝爾獎得主救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