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誰准你放洋蔥的

■陳壞

不知為何,每當社群有關阿嬤貼文一出,都會吸引多人按讚,網友留言熱烈「突然好想阿嬤」、「很羨慕這種感情」、「阿嬤一定會以你為傲的」、「哭慘了」、「我阿嬤也做過一樣的事」、「我第一天上幼稚園也一直哭,阿嬤中午直接偷偷騎車把我載回家」、「以前阿嬤還在時候,都會偷偷藏生活泡沫綠茶在電鍋,怕我的飲料被表哥搶走喝」。

阿嬤生在日據時代,識字不多,服役期間,每月我都會寄封家書報平安。

念大學的時候,有個社團叫「啟明社」,我曾加入該社團,為視障同學報讀。

我知道鄰居ㄚ好嬸的孫女小不點,她念國中,聰穎、資質優,在我接獲兵單入伍前,剛好有一段空窗期可以輔導她課業,她領悟力強,一說就通,我倆總有默契,巧妙因緣,難得呵!

有一次,她報名參加了學校閔南語演講,我更是卯足全力,指導一方,僥倖勇奪冠軍。看她炯炯眼神,表演起來生動活潑,語音更是抑揚頓挫恰如其分。

因此當我入伍前夕,我特地拜託她一件事,她善心可加,二話不說,答應得乾脆,除了幫忙讀信之外,更厲害地還會口譯成台語,簡直是完美,讓我醉美。

阿嬤!今夕風雨交加……我們勤于任務的養成。

多少日子以來,我們過著充實而又多采的日子。

勇敢的人,輕而易舉地越過,障礙,人生。

親愛的阿嬤!在孫兒沒能回家的期間,望請您要多保重。相信今夕的風雨停歇之後,明日將是一個亮麗、晴朗的大好天。

寄出信之後,想像中,ㄚ好嬸的孫女小不點報讀模樣;經典、溫馨,這樣場景,她必定能將這份感懷詮釋得當,真令人欣慰。尤其又想到阿嬤聽信的同時,臉上露出的表情,一定洋溢喜悅、歡心,恁般動容畫面,讓人備感驕傲,想來故鄉的人兒,曼妙多姿,千金真的難買好芳鄰,一生一世修來福份,實值得喝采。

清早起,我一如往常前往公園小慢跑。不久,公園也陸陸續續出現了一些人,有外勞推著老太太前來,有媽媽帶著小孩來遊樂場滑溜梯,陽光不烈,緩緩遞送三春暉光芒幾許。

小慢跑片刻之後,找張座椅,我也稍加歇息,取出從隨身包放置的當天報紙,翻開社會版,有一則新聞,爬入我的眼眸,觸動著我,讓我潸潸淚流不已……

技訓所舉辦母親節懇親會,1名93歲高齡母親從台北到台東,蹣跚進入會場,兩人坐下後,葉母不停擦拭眼淚,看著68歲兒子說「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以後不會再罵你、唸你」。

據悉,收容人因案被判13年,必須服刑到大後年3月才有機會出獄。

收容人望著母親,一手牢牢握著母親的手,一手抱著母親,並不時幫母親擦眼淚,哽咽說「我很不孝,讓您來到這裡看我,實在很對不起您,想要聽您的聲音也很想抱您,但是說不出口,因為路途遙遠,怕您身體受不了」。

訓練所長告訴記者表示,家庭親情支持對於收容人未來復歸社會非常重要,若能得到家人從旁鼓勵與支持,相信會有相輔相成之效。

輪椅上身旁的婦人看著我拿面紙擦拭眼淚,若有所思不解地凝視著周遭,天空有隻小鳥吱吱喳喳飛過,我趕緊抬頭望望,化解一下攪動的感傷……

孟郊〈遊子吟〉:「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全詩只有短短六句,這首詩以富有感情的語言,表達了一位慈母對即將離開自己的兒子的深深的愛,讀來令人感動。

但漫長3年後,那對母子,誰又能預料會怎樣的結局?我還是想著。

我不忍再望下讀去,迅速摺疊起報紙塞進去隨身包,佯裝無事,起身逕自向返家路中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