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麗花佳蔬妙品荷

■歐陽軍

夏日清晨,漫步荷塘邊,映入眼簾的是密密匝匝的荷葉,綠葉叢中,一枝枝盛開的荷花亭亭佇立。清香襲來,令人頓生「粉光花色葉中開,荷氣衣香水上來」的感觸。從古至今,東方人愛荷、賞荷、詠荷,更深知荷的保健養生功效,以它入饌,製作出了許多佳味妙品。

風定池蓮香自來

荷花為睡蓮科植物,它總是那麼雅麗素潔。盛夏,那一枝枝出水的荷花生於頂端, 花形秀麗,婀娜多姿;紅色、白色、粉色,嬌豔欲滴,美不勝收!

荷花原產亞洲熱帶地區和大洋洲,大陸南方也是荷花的發源地。《詩經》中就有「山有扶蘇,隰有荷花」「彼澤之陂,有蒲與荷」的詩句。屈原的《離騷》中,也有「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之詩句。

除了有較高的觀賞價值,清麗的蓮花也是製作美味的好食材。名肴「雪霞羹」,就是將新鮮的蓮花摘去心蒂,放在沸水中焯,然後與嫩豆腐同煮。此時,鍋中「紅白交錯,恍如雪霽之霞」,故得美名。

蓮花不僅可作佳餚,還能釀製美酒。明朝詩人梁綱曾作〈荷花酒〉詩道:

「共君曾到美人家,池有涼亭荷有花。折取碧筒一以酌,爭如天上醉流霞。」清代也有一首竹枝詞云:「一瓶東閣蓮花酒,半尾西齋藿葉魚。」詩中的「東閣蓮花酒」,就是明清宮廷佳釀「蓮花白」。清代文人徐珂在《清稗類鈔》中寫道:「瀛臺種荷萬柄,青盤翠蓋,一望無涯……采其蕊,加藥料,制為佳釀,名蓮花白。其味清醇,玉液瓊漿,不能過也。」

荷花還是一味營養豐富的滋補良藥,傳統醫學認為,荷花味苦、甘、溫,有消暑祛濕、活血止血、清熱解毒等功效;花蕊有清心固腎、澀精止血之功。中藥蓮須就是蓮荷之蕊,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推崇蓮須有「烏鬚髮、悅顏色」的功效。

日常生活中,我們可以飲用荷花桂圓茶,取荷花1朵、桂圓100克,加500毫升水燒沸3分鐘,過濾去渣加15克白塘,泠卻後當茶飲用;有寧心安神益智補腦之效。以荷花和葡萄製成的荷花葡萄茶,有補氣血、利小便之功效;以荷花和水蜜桃製成的荷花蜜桃飲,有生津潤腸、活血化瘀、美容養顏之功效。

接天蓮葉無窮碧

清晨,荷葉展綠疊翠,渾圓寬闊,光滑的葉面上閃動著晶瑩的小水珠,實在賞心悅目。古人用荷葉為輔料,也可以做出各種各樣的美味佳餚。荷葉有一種特殊的清香,可用來製作荷葉粉蒸肉、香荷粥等;用鮮荷葉包裹後製作的童子叫花雞、荷葉糕,更是醇香適口,別具一格。

鮮荷葉有清暑解熱的功效,夏季炎熱,用鮮荷葉適量,加入鮮蘆根、鮮白茅根,熬水代茶飲服,可清熱解暑,防治中暑和中暑引起的頭昏、胸悶等。乾荷葉具有升清醒脾的作用,與白術枳實同用,可治療脾虛失運,飲食停滯、腹脹痞滿等症。荷葉炒成炭,即荷葉炭,有散瘀止血之奇效,適用於各種出血症,此外,荷葉還具有減肥、瀉火、消腫的作用,據藥理分析,荷葉中合有豐富的生物鹼和營養物質,對人體的健康非常有益。

夏季可食用些荷葉粥,此粥色澤淡綠,香甜可口,氣味清香,不失為清熱消暑的佳品。

九孔碧藕秋日鮮

立秋過後,鮮藕應時令上市,成為人們家宴的必備菜之一。在中華民族,把藕作為食品的歷史很長,漢代司馬相如的〈上林賦〉中就有「與波搖盪,奄薄水渚,唼喋青藻,嘴嚼菱藕」的記載。古代還有不少為今人所不知的藕菜,如南宋有一道佳餚,名曰「石榴藕丁」它是將鮮藕切成丁,在砂器內擦圓棱角,再用梅花浸過的水滴在胭脂上,將藕丁染成紅色,拌上綠豆澱粉,投入雞湯中稍煮即成。其菜「宛如石榴子狀」,煞是好看。

蘇州的荷藕品質優良,唐代時就被列為貢品,有「雪藕」之稱,其色白如雪,嫩脆甜爽,生吃堪與鴨梨媲美,詩人韓愈曾有「冷比霜雪甘比蜜,一片入口沉屙痊」之讚譽;湖南漢壽的「白臂藕」色白如玉、壯如臂、汁如蜜,吃起來嫩脆脆、水汪汪,落口消融,食而無渣;廣西貴縣的大紅蓮藕身莖粗大,生吃尤甜,熟食特別綿軟;湖北洪湖蓮藕鮮美爽口、被譽為「水中之寶」;杭州人則推崇西湖的藕,由於它白嫩如少女之臂,故美其名曰「西施臂」。此外,著名的蓮藕還有安徽雪湖貢藕、江蘇寶應的美人紅、南京的大白花等。

鮮藕既可單獨做菜,也可做其他菜的配料。如藕盒、藕肉丸子、藕香腸、蝦茸藕餃、炸脆藕絲、油炸藕蟹、煨燉藕湯、鮮藕純排骨、涼拌藕丁等等,都是佐酒下飯,膾炙人口的家常菜肴。江南特色藕肴頗多,南京人最愛吃桂花糯米藕,清香甜襦;蘇州著名的松鶴樓菜館還推出了一席藕宴:有捲曲堆的生拌藕花、雙色相應的鴛鴦藕球、油光澄的走油藕蹄、糖醋掛鹵的菊花湯藕湯……正所謂「九孔碧藕秋日鮮,生熟鹹甜總相宜。」

鮮藕汁多味甜、清香可口,生吃能清熱除煩、解渴止嘔。如將鮮薄壓榨取汁,其清熱生津的功效更佳。在古醫書《溫病條辨》中,治療急性熱病和發熱口渴的著名方劑「五汁飲」,其中就有鮮藕汁。烹煮的藕則性味甘溫,能健脾開胃、補益氣血。

當然,還有清香甜潤的藕粉,清代就有一首讚美藕粉的詩句:「銀芽揉碎碎,石臼搗團團。淘以霜泉潔,凝成雪片乾。調冰雙箸急,屑玉一甌寒。雲母何須煉,清心此妙丹。」

碧池已有新蓮子

「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當荷花開盡,蓮子長成,就可以採蓮了。蓮子,又稱蓮米、蓮實,一直被人們視為滋補食品。古人可以用蓮子做出花樣很多的美味,如宋代的「玉井飯」、元代的蓮子粥、清代的桂花蓮粉、拔絲蓮子等,都是以蓮子為主料的古典美食。「玉井飯的名稱取自「太華峰頭玉井蓮,開花十丈藕如船」的詩句,它的做法就是將嫩藕塊和鮮蓮子瓣投入剛開鍋的飯中,稍煮即成,口感清香,味道別致。

鮮蓮子既可生食,也可作湯菜甜食、糕點等。若與雞魚蝦同炒,食之清淡爽口,別有風味。乾蓮子也可煮食或磨粉做糕。若將皮薄肉厚的白蓮子文火清燉,即為湯色美、味道鮮的補益佳品。摘去蓮心,加適量清水燉爛,煨以冰糖,就是甜糯的冰糖蓮子羹了。中國南方民間還常將蓮子、百合、豬肉同煮,作為病後體弱之人的營養食品。

蓮子還是一味療效很好的中藥,為滋補元氣之珍品。中國大陸大多數地區都有出產,尤以湖南的「湘蓮子」、江蘇的「湖蓮子」、福建的「建蓮子最為出名。建蓮子的特點是子大圓潤,色如凝脂,耐煨易熟。《紅樓夢》中就提到了建蓮,把「建蓮紅棗湯」列為益氣養肝的食療佳飲。

傳統醫學認為,蓮子味甘性平,入心腎、脾三經,具有益腎固精、養心明目、收斂鎮靜、健胃止瀉之功效。生用養胃清心,熟食固腎厚腸。藥用時去皮、心,故中醫處方稱為「蓮肉」。夏秋季節,往往汗多口渴,飲食不香,可以經常食些蓮子糖水;用蓮子配苡仁、山藥煮粥,有健脾益胃等功用;心悸失眠、神經衰弱者可用蓮子配龍眼肉、百合、酸棗仁、五味子水煎內服;民間常用蓮子煨豬肚,調味後食湯吃肉,用來治療腎脾虛弱、食欲不振等症。

如此說來,這荷可謂全身都是寶,不但身姿優美、情態高潔,還能化身百味,滋養身心,難怪為世人所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