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我求童蒙,抑或童蒙求我?

■吳守鋼
 幸田露伴是享有盛譽的作家,他的女兒(幸田文)是散文家,女兒的女兒(青木玉)也是,女兒的女兒的女兒(青木奈緒)也是,不折不扣的四代同堂。
 有一次,已經是大學生的外孫女青木玉來看望老外公,幸田露伴興奮之餘,少不了問長問短:
 「在大學學點啥啊?」
 外孫女吞吞吐吐地開始背書:
 「《萬葉集》、《古事記》、《十八史略》……」
 剛背到一半,便被外公打斷了,「慢點兒,慢點兒,這《十八史略》是啥?也能成大學的教材嗎?外公5歲的時候,一邊啃著烤山芋,一邊就從小人書堆裡撿出來翻看了。你的大學真是,在教這樣的東西啊」。
 外公那失望的神情一直冷凍在外孫女的大腦裡,即使當了作家寫了無數優秀散文的此後都未見解凍,於是就把這件事寫進了她的著名散文集《小石川的家》,以求世人給個公道。
 世人不語,恐怕不少人以為《十八史略》是應該排在名典行列的大部頭著作;但也的確如幸田露伴所言,成書於南宋時代的《十八史略》是將《左傳》、《史記》等史書裡的著名場面縮寫一番後編成的故事梗概,說穿了是本少兒普及讀本。說在中原默默無聞有失公道,但僅屬讓兒童在半是玩耍,半是興趣中了解歷史知識的啟蒙書吧。卻未料傳到島國以後身價驟變,就好像把東家的佣人恭恭敬敬請來當作自家的座上賓來招待了,所以,有學者(高島俊男)感嘆:「這是文化輸入國不該有而有的悲哀」。
 島國人的這一悲哀令俺想起了另一本書《蒙求》。古時,《蒙求》在中原,不過與《三字經》、《千字文》、《龍文鞭影》一樣也是以幼兒為對象的啟蒙書而已,一到島國就不同了。
 《蒙求》於中唐成書,內容是將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的名人傳記、軼聞掌故之類濃縮成加韻的四字一句形式供幼兒閱讀,易記易誦,朗朗上口,在島國被大眾廣泛引用,有「不出卷而知天下」的美譽。
 比如,《我輩是貓》的作者本名是夏目金之助,並非天下熟知的夏目漱石,「漱石」之名一說來自《蒙求》:
 傳說有毛頭小伙子想隱居,便對朋友誇口,從此往後「漱石枕流」(註),朋友一聽忙來堵他的嘴「流不可枕,石哪能漱」。小伙子強辯道「枕流為洗耳;漱石為磨牙,有何不可?」雖年輕,牛勁夠足。
 更早的《徒然草》裡也能找到《蒙求》的蛛絲馬跡。平安時代(794-1185)傳入的《蒙求》,旋即成了貴族子弟的高級讀本。笨手笨腳的和尚吉田兼好興許不下圍棋,也不玩麻將,只能閒來無事翻上兩頁《蒙求》,聊以自慰不說,下筆時也出現了如下的變通:「有人感傷於潔白的絲線在不覺中染上了顏色,也有人愁腸在離別的十字路口」(見《徒然草‧第26段》)
 看官,很眼熟吧?嗯,《列子》、《淮南子》等古籍裡有。
 前半句類似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哲理;後半句是「亡羊多歧」的變形。咦,兩個本來出典不同的故事,怎麼會湊在一起的呢?估計就是從《蒙求》的「墨子悲絲,楊朱泣歧」衍化而來。
 越過《徒然草》、越過夏目漱石,「無心插柳柳成蔭」 的效應只見多未見少。
 卻說「蒙求」一詞來自《易經》的「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意為:不是我求助於年幼無知,而是年幼求助於我這知天知命的長者。哈哈,儼然站在摩天大樓上往下喊話呢,不過,這樣的方式還是還歸那遙遠的時代為好。殊不知有蒙求的時候,當然也會有求蒙的場面。當長者們面對手機、電腦等IT工具眉頭緊皺,幼童們卻像在擺弄玩具一樣輕鬆。
 人來人往的大路上不會僅有單行道。
註:編案,《世說新語˙排調》:「孫子荊年少時欲隱,語王武子『當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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