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咖啡˙色˙物語〉太淡了吧你我的這一杯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本來就是一種癮頭,佛家說的習氣,就因為長時薰習。

獸爐裡燃上檀木之前,先鋪整一片香灰,架上幾節線香作基底,再疊上劈得工整且長短厚薄都適中檀香木,點上火。當煙絲從鏤空的爐蓋上裊裊升起,便將手巾或羅帕敷蓋其上,一忽兒便能讓手巾或羅帕香上一整天。這畢竟是童年舊事。

就像看父親用象牙煙管抽新樂園一樣,畢竟是一種癮。就像自己酗咖啡,一日不聞咖啡氣味甚至煩躁起來,要能喝上一杯香馥滑潤的好咖啡,就提筆能寫能畫、開口能言能歌,再若將每一絲靈感一一收入筆下,那真是言無不歌、動無不舞了。

對於這一包初次見面的白咖啡豆,聯想到那個皮膚白皙的男人,這未免也太天馬行空了。解開衣裳才發現膚色並非雪白,是無異於一般咖啡豆的顏色,就是一般男人的肉色,也是阿拉比卡的豆色,煮上一壺,他寡言少語的也不透露一點香氣,難怪友人千叮萬囑必要加上特級脫脂奶精,才品得出他的滋味。看著他穿上衣服,他的世故裡果然顯露出不識人生的酸澀和焦苦,比概念裡加了牛奶的咖啡更清淡柔和,咖啡因那麼低,不慍不火的。

年長之後,迷戀JO MALONE,有一款英國梨和小蒼蘭的氣味,混木質調和淡淡的花香隱約召喚出幼時的記憶,自然沒有閒工夫供上一爐檀木香氣了。

就像清柔滑順的白咖啡豆適合混著融合香甘醇酸苦五味的黑咖啡豆一起接受旁人俗世價值下眼光烘烤、研磨、熬煉嗎?「吹乾頭髮,我就要準備離開了。」他舒張著一雙美麗的雙眼皮說。

兒時記憶裡的氣味、年長時迷戀的氣息,以及眼下短暫交會的你,直覺太淡了吧,你我的這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