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太陽依然在那

■白家華

曾有過那麼一段時間,努力做了很多功課,積極參加許多活動和比賽,希望能在霧一樣的未來中,摸索出一條可能可行的小路。曾經在熄燈的床上,獨自想著,會不會這陣子所做的五項努力,最後皆化為烏有,我又回到做出這些努力之前的自己……就像自己從來沒有認真努力過?

當腦中浮現這個念頭時,恰巧心裡有個地方微微抖顫了一下,彷彿呼應腦子裡的這個念頭──不只是單純的念頭而已,它即將成為我的現實生活。

果不其然,數月後,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成真。

有誰的一生皆一路平安、一生順遂無波?

所謂的生活,似乎是一連串挑戰和磨練組合而成的有機體。心情忐忑不安地期待擁有一段感情,得到後,卻在這條愛情路上跌跌撞撞,因為觀念不同而發生爭執,因為對方偷吃而憤怒,最後因為背叛而分道揚鑣。從無到有,再到失去。

所有能夠看得見、聽得到、能夠用腦子理解的「有原因」負面事件,當它們發生時,因為誤以為自己對這些事情握有些許掌控力,所以還不至於負面到心理層面太過難以承受。但人的一生似乎總會發生幾件原因不明的負面事件,惡運偏好採取不請自來的姿態,翩然降臨在人的頭上。

那段時間,彷彿站在充滿迷霧的十字路口,連過去都顯得模糊,未來的方向裡看不見任何出路。如今回憶那些歲月似乎總是灰濛濛的,什麼都看不真切,有種即將永遠陷溺在昏天暗地之中的無望感,緊緊包裹住自己。

我不是喜歡對人說出內心話的人,只好默默收拾烏雲密布的情緒,小心藏好心灰意冷的表情,努力想要振作起來,卻時常欲振乏力,感覺好像身體裡的能量被一連五個猛力左勾拳打得意志歪斜,再也無法挺直背脊繼續往前邁進。記得那時候的自己,當不想做什麼的時候,就看書。

某天,無意間翻閱一本小說時,看見裡頭寫著一小段話:「不管今天是晴天還是雨天,不管太陽昨日、今日、明日是否升起,太陽始終都在。」

與這小段話的相遇時間,已超過幾十年,早已忘了是哪本書,也忘了真正完整的字句到底如何排列。但它總會在四周突然暗下來的時刻,如一盞燈,照亮足下這一小小塊土地,給我一點點繼續往前邁進的能量。

 

太陽始終都在,太陽依然在那。

這是誰送給我的禮物?

或許它來自書,亦或許來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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