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拿藤條追我的母土─記《南國囡仔》詩集出版一二事

■林益彰

什麼是回家,一時間我也無法說出全然的樣貌,或許就像停在水交社的戰機,身披倦鳥知還的指向,皇皇地站在復返的母土上呼喊著,你們要回家了嗎,離鄉的孩子們。

走了不算長也不算短的路程,薈萃不算高也不算短的段落,我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去,或許是回家,回到原鄉如召喚的敘事中,平平靜靜地回家,平平靜靜地躺在自家的巷弄,撥弄孩提時的想像,以浪瓦潮簷所築構的南國海屋,那關於家鄉的一二事,此生都得學,卻此生學也學不完。

「時間總是善良/於寬待仄窄的集合裡/雷嘯風狂的直徑/不過都是過眼雲煙在演繹」,再卓絕的文功或再卑微的筆墨,不過是回頭後的驚鴻一瞥。或許時光的指尖可能會忽略你我,但決不會愧對道別的心口曾在日子的年輪上,以拚命的姿態、肩扛的應允、走過的風雨所積累的種種企盼呼喊,哪怕經歷的過程大多哀怒大於喜樂,但當回顧省思的腳步歇停於某座節點時,原本滾滾波濤的情緒會持以朗朗微笑的神情,那股微笑或許就是舊往的時光正靜靜地看著,靜靜地對我點點頭,靜靜地要讓這遍母土能明晰我的姓名係為何。

往往最簡單的微笑已如雲淡風輕書寫而出的款款釋然,短短幾句話便緩緩道出,彼時曲折起伏的感受。我愣愣地撫過這本《南國囡仔》的紋路,太久了,著實等太久了,權當真真地握於手裡時,卻又矛盾地感到會不會來得太快了。此本《南國囡仔》詩集足足費時將近快十年的年月,其紀錄行踏台澎金馬所留下的地誌書寫,負載那時兢兢業業戮力埋首的縮影─太多了,有太多太冗雜的思緒想要迸發出來,卻又忽感或許真正的喜怒哀樂,僅是順性如釋重負後的自自然然。

《南國囡仔》,亦可稱為南國之子,南國的孩子。這四個字不只代表地理的名姓,也是我心中的靈魂,島嶼的印記,更是此生此輩仰盼的精神信仰。從左營艦艇兵退伍後北上就讀師大博士班時,《南國囡仔》這四字便深深重重地銘刻於我的腦子。短暫的離鄉或許是為了重逢思索母地要賦予何謂的要任,離鄉不離根,對於自己的家鄉,不過就「浪命無絕衰/惟情上邪海」幾行字。

此本詩集可擬喻為歷經高起伏後歸返母地原鄉的叢集,援藉臺語、客語與華語及踏溯的足跡來厚實《南國囡仔》的深度,我沒多崇高的意念,只想告訴我回來的鄉土,這幾年你的南國孩子沒有白白走過。

南國,可泛指整座島嶼的形狀,更精準地來說,那是種重返母土懷抱的稱號,或許於皇皇母土的眼眸中,離鄉的遊子願能回家就是本南國囡仔,一本完完整整所封箋的,《南國囡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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