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繪人生〉斜槓老頑童 陳俊朶  副市長經歷,豐富了人生。

陳俊朶擔任國際扶輪3470地區總監,與美麗的太太黃華玉合影。
文/楊淑芬 圖/陳俊朶提供

2021年台南百年大旱,多個水庫乾枯見底,海水淡化問題被熱烈討論。20多年前,張燦鍙市長時代已經開始研究海水淡化,工業發展策進會總幹事陳俊朶所提,與日本東麗公司評估可行性,應上最新流行用語是「超前部署」,只是張燦鍙卸任後,繼任者評估台南三大水庫,無缺水之虞,孰料缺水問題愈來愈烈,陳俊朶回頭看20年前的計畫,無奈之情湧上心頭。

陳俊朶於1948年出生,畢業自中興大學應用數學系,在「斜槓」一詞尚未流行之前,他已經展開斜槓生涯。他是飼料配方程式設計者、電腦公司先驅、建築業者、副市長、國際扶輪地區總監、國際扶輪多地區青少年交換基金會董事長、台南一中校友會理事長、環保科技業者……。點子多、邏輯性強,彷彿人生為解決問題而生,以他人為念,一生一以貫之。

■意外走入政治叢林

這麼多行業頭銜中,最特別是台南市副市長,政治素人意外走入政治叢林,在最紛亂的時代,市府士氣崩盤時間點,政治素人代理撐起市政大局,是他人生最難抹滅的記憶,20多年了,他有感而發「感謝張市長給我多采多姿的服務社會歷練!」

陳俊朶與前台南市長張燦鍙同遊,身後是前總統李登輝夫婦歌詠松島的俳句石雕。

■一起來扛十字架

張燦鍙1997年參選台南市長,他拿著台南一中校友會理事名單尋求支持,找上陳俊朶。陳俊朶以日本浦島太郎故事,隱喻他離鄉30年,人事皆非,而且臨時要建立執政團隊很難。張燦鍙對陳俊朶的坦率直言,不以為意,上任近二年,邀請他到市府擔任工策會總幹事,當時市府人事紅包傳聞甚囂塵上,陳俊朶上任時戲謔的說「我還來不及準備紅包就被打鴨子上架」。後來任副市長,則是張燦鍙說服他「一起來扛十字架」。

不諳台灣官場的張燦鍙,涉入一連串司法案件,2001年4月被法院收押,當時全台灣媒體瘋傳一段影片─「鐵籠裡的張燦鍙」,翻拍自大陸中央電視台,張燦鍙在看守所踱步,影片還打著「台獨的下場」。陳俊朶義憤填膺,寫了一封公開信給總統陳水扁,呼籲司法程序正義的重要性。

5月,張燦鍙交保後吃著豬腳麵線,他記得非常清楚,一見面就問「華邦電子招商如何?」市長完全不抱怨司法冤情,仍殷殷關心市政。

■副市長是變速器

後來張燦鍙要他出任副市長,陳俊朶認為自己沒有政治資源,不善募款不善拉票,張燦鍙對他說「只要顧好市政,不用管選舉」,「一起來扛十字架吧」,這句話打動了他,就任副市長,上任時他說「市政府如同一部車,方向盤由市長掌舵,各局處是加速器,財主是剎車,副市長就如同變速器、儀表板,大家各司其職,才能安全到達目的。」

不久,張燦鍙請假參選,陳俊朶沒有暖身,新兵上來就全程出席議會定期大會,並且根據張燦鍙都市定位「文化首都、親水之都、教育重鎮、科技新城」,規劃台南市第四次都市計劃通盤檢討「打造府城百年大計」。

為了證明張燦鍙任內運河整治成功,水清魚來,他發想舉辦釣魚比賽,連辦好幾場,至今仍有許多人念念不忘當年「萬人大垂釣」。林默娘公園的闢建,也是陳俊朶解決用地和諸多行政問題,最後拍板定案。

■勇闖中央部會

市政建設千絲萬縷,陳俊朶記得幾樁主權在中央部會的案子,一樣要無畏勇闖;交通部高雄港務局擬在漁光島蓋4個巨大水泥儲槽,他到環保署力擋,力陳交通、觀光、文化影響評估不周延,將毀掉一級古蹟億載金城景觀,終於打退該計劃。國防部要開發陸軍配件場,預計蓋4000戶眷戶,張燦鍙極力反對,陳俊朶接力阻擋,主張整體保留,這麼龐大的戶數,會堵塞市區南北交通動脈,配件場不是眷村用地,改建是違憲行為,他奔走斡旋於內政部、國防部,終於成就今日台南轉運站。

■金點子 吸引廠商進駐科工區

工策會期間,眼見科工區出租率不高,他提租金折扣,追溯並且可扺售價的點子,張燦鍙帶著他向經濟部力爭,他的建議奏效,2個月後逐步實施,2002年部長林信義定調「006688」為全國性政策;這個超級金點子,不僅解決工業區土地問題,也吸引國際廠商進駐,後來大陸廠商回流,也能有效取得用地。

最遺憾是海水淡化計劃,他和日本東麗公司一起評估,海水淡化廠供水可沿著曾文溪北岸供應台南科學園區,南岸供應台南科工區,以免高科技產業缺水造成可怕的損失。卸任後20多年過去了,天候變化,大小旱災發生,如今再來研議海水淡化,徒呼奈何?

■斜槓的起點

陳俊朶數學系畢業後第一個工作是飼料廠品管部門,飼料配方攸關品質和成本,他以數學的線性規劃算出符合營養需求的最小成本配方,以統計學進行動物實驗、生產設備的最佳操作條件;由於數據複雜龐大,他開始啟用電腦。

1978年公司進了一批飼料牛油,檢驗過程中,靈機一動,用螢光燈照射,照射下,牛油現出強烈的螢光,以前的樣本或是餐廳油類並無此反應,他立即退貨;拿取樣做小雞試驗,解剖報告小雞腸胃消化管道和皮下脂肪都有螢光;當時除了他的工廠外,不同廠牌的飼料傳出小雞大量死亡,同時那一年全台灣小豬死了約10萬隻,此時起他開始關注食安問題。

當時只知道牛油異樣,但是究竟問題何在,並無解答;他持續追蹤,直到1979年彰化米糠油事件發生,同樣來自彰化廠商的油質,他才恍然大悟,牛油裡被惡意添加了多氯聯苯。直到2013、2014台灣連續出現食用油問題,黑心廠商簡直一脈相承。

■電腦計票小兵立大功

陳俊朶是台灣電腦先鋒部隊,1980年就創立「實用電腦公司」,趕在數位化潮流之前,寫下紀錄;40年前就運用電腦合成語音,讓「跑馬燈會講話」,靈感來自喜多郎的音樂;他因應監理站需求,將僅顯示號碼的跑馬燈,加上聲音,聲影同時出現,櫃檯人員再也不會找不到人,這是台灣第一台會「叫號」的跑馬燈。

1977年爆發的中壢事件,社會成本太高,為解決作票疑雲,1986年全國增額立委選舉首度採用電腦計票,由台南和台中試辦電腦計票,陳俊朶開發的系統,僅以個人小電腦上場,當年他告訴選委會「開票所最後一張速報表進來,立即可以宣布選舉結果」;首次電腦計票成功,陳俊朶公開所有know how,中華日報以半版篇幅,稱他的設計「小兵立大功」,後來的選舉,全台灣都沿用。

1988年成大醫院即將啟用,之前陳俊朶閒聊時曾向創院院長黃崑巖提出「on  line」概念,亦即醫療儀器自動化,將檢驗報告和醫生電腦連線,立即取得檢驗數據。現在看來理所當然,當年是開創性觀念,必須連結所有不同國家不同儀器……等通訊規格,難度非常高,而這個創舉,也讓成醫在醫療史寫下歷史紀錄。

■學生王子的夢想

陳俊朶自陳「過平民生活,卻有貴族精神情操」,他認為建築是城市美學的表徵,1997年他蓋了「海德堡城堡別墅」,實現這個理想,也圓了年輕歲月的美夢。

20歲那年看了電影「學生王子」,以全世界第二古老的德國海德堡大學為背景,浪漫的學生生活,優雅古典的城堡,一直停駐在他心中。30年後他的電腦公司到德國漢諾威發表電腦視覺系統,往日情懷回到心中,他起心動念要蓋一座城堡。

海德堡城堡別墅是他引以為傲的建築,參加「大台南十大知名建築」比賽榮獲首獎,但是頒獎那天剛好發生921大地震,低調領獎,美好夢想中留著一絲遺憾。

陳俊朶最引以為傲的建築作品海德堡城堡別墅,歐洲城堡風格,曾經拿過「大台南十大名建築」比賽首獎。

■扶輪百年大慶源緣圓

2005年扶輪社百年大慶,陳俊朶恭逢其盛,剛好出任國際扶輪3470地區總監,他設計源緣圓logo,藍色的源意謂吃果子拜樹頭的倫理精神,綠色的緣廣結善緣結交友朋,紅色的圓則是服務圓滿的期許,應合扶輪社倫理、友誼、服務的精神。

一整年「慶祝扶輪」主題,帶領雲嘉南扶輪社友展開無數活動,他編印百週年桌曆,圖解扶輪歷史、扶輪知識;訂定e化年,建置虛擬辦公室、公文無紙作業;並且首創網站連結地區扶輪社、社友、扶青團。扶輪傳統「進來學習,出去服務,上台領導,下台享受」,他一直樂在其中。

投入循環經濟,陳俊朶(右一)以專利「直火式熔融爐」無毒化飛灰,挑戰解決世紀之毒戴奧辛。

■挑戰解決世紀之毒

循環經濟是時代趨勢,資源再生利用是環保科技人共同夢想,2013年陳俊朶投入環保科技事業,成立「台灣環境科技公司」,自小受他潛移默化的女兒陳詩婷,東京大學環境系統研究所畢業後,與有志一同朋友,從日本引進解決戴奧辛的最新專利技術「直火式熔融爐」,將飛灰無害化,這個零廢棄物的理想,深獲前環保署長,成大環工系名譽教授張祖恩認可,擔任義務總顧問,全力支援。

陳俊朶說含大量戴奧辛的焚化飛灰,過去以固化掩埋,掩埋土地有限,時日一久仍會分解滲出。陳俊朶和日本合作乳化燃燒技術,高溫燃燒,再經水淬,產出熔渣,具有火山多孔性特質,可以再利用,落實循環經濟。

陳俊朶五十多年前深受《寂靜的春天》啟發,以環境為念,數十年生命歷程畫下無數斜槓,年逾70,不忘初衷,這個老頑童以愚公移山的精神,仍為環境和科技玩他人生最後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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