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進了門,任眼睛如何調整焦距,都無法看清眼前這一團黑,是因為距離太近或是因為太遠?譬如眼睛和鼻子的距離、一顆豆子和另一顆豆子的距離、又如一顆心和另一顆心的距離。
黑暗放大了感官,被誇張了的感官猶如吸進過多的笑氣,她端著笑臉開始禮貌性的、卻又放肆地開始假設所有不真實的存在和一切不真實的存在:門邊該有一個玄關桌,桌上是不是有一瓶花,一瓶正開著和正凋萎有香氣和有色無香的花?再過去一點,應該可以安排一面窗子,畢竟斗室如一個心胸狹小的人,他需要一片既透光又可鏡照的玻璃窗。然後就是床了。
一個人睡的雙人床。
他在床上鋪了進口濾紙,純木漿無漂白。把磨蹭了數回的身體拋進卡其色的紋路裡然後拿一雙帶著眼鏡的眼睛,仔仔細細琢磨來自哥斯大黎加,最高溫28度C約在四月,難怪他像抹上一層夜色的肉體像黑蜜處理的果子,黑蜜處理的果子果肉留得比較多,像黑靈魂擁有的豐厚嘴唇和寬實的胸膛有焦糖的甜味,我的舌尖只舔到他的胸環──畢竟這中淺烘焙的豆子滿載水果發酵的氣息,散發出類似棗乾或葡萄酒、野草莓醬的酸味。
兩人起身,坐到窗邊,啜飲彼此的眼神和趨於緩和的喘息,他的眼睛終於看清楚這支新買的溫控手沖壺,如此細膩的流出一條水線,在純木漿無漂白的床單上漾出一條河流,流經門邊,果然有一檯玄關桌,桌上果然有一瓶開著謝著香著和不香的花,只是現在鼻腔裡聞到的不知是被放大了的靈魂錯誤的感覺,還是河的兩岸距離太遠,彼此不通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