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悠唱迪化街

迪化街處處留下光陰的足跡,是速寫老建築的好所在。  迪化街 蔡莉莉 速寫2017

文/圖 蔡莉莉

迪化街是盆地城市裡一條長長的街,兩側是暗紅色的磚樓,走進去,就像走入一百年前郭雪湖〈南街殷賑〉的膠彩畫裡,有一種歲月悠長之感。那是時間行過的道路,一切彷彿凝固在歷史中。對內建戀舊雷達的我來說,這條街處處留下光陰的足跡,是速寫老建築的好所在。

黃昏,行至迪化街底,一家改裝成酒吧的三進老宅引我停下腳步。正張望著,走來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一身汗衫短褲,告訴我營業時間未到,提議先去參觀他的工作室,就在轉角。那人大概是本地人,看來就像迪化街口常見的導覽志工。按理我不會輕易隨陌生人走,但有女兒相伴,好奇心的驅使便戰勝了所有顧慮。

其實,這般隨機亂走也不是第一次了。不久前,帶女兒到北投中心新村看裝置藝術,不巧竟封村施工。當時,一個原住民模樣的年輕工人見我們在大門鐵絲網徘徊探看,便自願領我們入內。一路躲閃監視攝影機,翻街走巷,接近冒險。他好心告訴我,入口右側平台是從前眷村的停屍間,使得後來的我每回到此寫生都有一種異樣的心情。

從安靜的迪化街轉入水泥大橋邊,像歷史翻過另一章,撞見城市的背面,霎時車聲隆隆,是那種連說話都必須扯開嗓門才能讓對方聽見的巨大吵雜。走過兩三個店面,中年男子拉開鐵門,眼前不到二坪大的空間,出現了各式老唱機與無數唱片封套,堆疊的,貼牆的,散發著濃厚的舊時情調。一圈圈黑膠唱片,像歲月的眼睛似的隨橋上流動的車燈閃著光,剎那間,這世界突然回到尤雅、鳳飛飛、校園民歌的年代,一切變得悠緩而親切。使我想起小時候書房角落的那台唱機,總是播放著台視兒童合唱團的〈我是一棵老松樹〉、〈魚兒魚兒水中游〉、雪花隨風飄的聖誕歌和幾張英文歌唱片。電影《真善美》的〈小白花〉大概是我英文歌的啟蒙,說起來也是五十年前的舊事了。

但凡舊物收藏店,總有一種介乎倉庫和回收站的擁擠與雜亂。這間工作室獨收唱機與唱片,以古老為統調,一切便濛濛地染上一層昏黃,恍若置身窄仄的居酒屋,光陰的五線譜之中,帶著一點蒼涼,一點懷舊的情味。那中年男子意不在買賣,而在於收藏與推廣,他無比熱血地播放幾張珍藏的照片,音質紛雜,忽大忽小,好似斷續的叉嗓是往昔流行的聲腔。大橋上從未間斷的車流,鬧哄哄的,像時代的背景音,於不調和中倒有一種跳接的奇異感,彷彿攤開一本褪色的線裝書,裡面全是閃跳的數位亂碼。

舊物舊人舊事舊地舊時光,總是輕易地和歷史沾上邊,消失一個少一個,無法重製,無法挽留。正因如此,使得念舊的人格外戀舊,惜物的人更加珍惜。想起多年以前,曾在台北市立美術館看過一個展覽,關於後來的人類出土我們這一代的化石斷面,層疊綿密的過去,盡是大大小小的手機殘骸。在未來人的眼中,數位時代的我們也不知道是怎樣一種失落的物種?除了3C產品,無物可考。

沿著迪化街往回走,天漸漸黑了,燈火漸漸遠了,一幢幢老房子靜了下來。只有老宅酒吧裡透出紅紅的燈光,隱隱送出一陣笑語和人聲。長長的老街,走進去像電影片場,走出來像打烊人間,有點滄桑,有點寂寞。簡直不像在大都市裡,而像一個小城,是那種令波特萊爾沉緬的「稠人廣座中的孤獨」。只覺得那似水流年像唱盤上悠悠唱著的老歌,在大街上汩汩地流著,轉著,漸行漸遠,不倒帶,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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