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畫話

文/若莘 圖/麗珠

疫情嚴峻初期,社區大學的繪畫班被頂到雲端上去苟延殘喘,我們儼然化整為零,成了一股暗流偷偷地居家學習,師生透過視訊軟體動了起來,期間為了題字落款,吾亦開始抄經,當寫到「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時,一時會心莞爾,似乎所有的苦悶都得到了釋放。潛心作畫與抄經,隔離「身」之外,亦隔離「心」,從實作勞務中匍匐累進,秉除「儒者之病,多空文而少實用」的無根空泛。

由於停課前剛剛學習畫紫藤,那是「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的季節,亦屬奼紫嫣紅煙花爛漫時分,何曾思忖過因疫情而封緘,我即在宣紙上緩緩構圖起來。

紫藤花的碎玉蔭影垂墜而下,新出的小雞成群嬉戲、啾啾輕嚷,將之貼於書櫥門板上,枝葉扶疏隨風擺動,朝夕間堪擬作花前月下了。

「剛出生的小雞還憨憨地,需得母雞攜帶著才是!」母親見了提出建議。

「這學期老師還來不及教畫母雞呢!」我說。

「那就別畫四隻,多畫幾隻熱鬧些。」許是防疫期間母親也悶慌了。

「通常一窩小雞是幾隻呢?」身為鄉下人,母親自然熟知飼養一輩子的雞。

「十來隻也可以!」她透出遙憶微醺的眼神,然後才娓娓道出。

「畫不下去了,意思意思吧!」終而五隻毛茸茸的小雞被疏密有致地安置在條幅下方。

然而,母親又看著乾淨地面,認為天地寬闊,理應有小雞覓食的幾筆暗影。呵呵,一幅吉祥留春圖,我操筆,母親出主意,我殷盼著寫以留春住,母親關注的卻是母雞帶小雞覓食的有情天地。

話說幽居的歲月中,偶爾睡個回籠覺真如神仙般快活,不過也不敢酣睡過頭,據說蘇東坡被貶至惠州,沿途舟車勞頓,風霜病容地倒也隨遇從容,他寫到「報導先生春睡美,道人輕打五更鐘」,消息傳回京師,政敵章悖認為東坡未免過於快活,於是又將詩人貶到隔海的海南島去;儘管三級警戒挺適合吃飽睡、睡飽吃,咱還是不浪費時間,提筆做點事兒。

我長期苦於將圖畫書返還圖書館以後,總是把閱讀內容忘得一乾二淨,於是打去年開始嘗試把重點畫下來,以供來日參考。適逢此次在鄉鎮圖書館借來的幾十本美術週刊與畫冊,系統主動延期,讓我得以悠閒閱讀,慢慢咀嚼體會。其中吳昌碩以荷為主題的〈乾坤清趣〉,令人愛不釋手的線條及筆墨趣味,禁忍不住描繪了下來;另一幅江兆申的〈夢雨閒鷗〉寫群鷗翱翔於叢林天地間,也是S型構圖,多了潤澤朦朧美感。兩幅畫形成乾濕對比、熱鬧與恬靜相去、近取與遠引有別,然而都足以給人視覺及心境上的暫時歇息。再者,張大千畫一行者拄杖自松林中歸來,我喜歡它局部松林的空靈氛圍,直接攤紙臨摹練習,同時也練習了黃君璧的〈雲影滿帆歸〉,遐想漁人乘風歸去的心情,當如陶淵明之載欣載奔吧!記得兒時讀過「明朝散髮弄扁舟」,氛圍與此圖

大異其趣,只是什麼因素惹得詩人散髮求去呢?我倒是寧願當個漁夫,好比形容枯槁的屈原行於江邊,所遇見的漁人便是無憂也無慮。

爾來聽聞鄰近宮廟翻修屋宇,正舉辦義賣活動籌措經費,我趕緊揀擇一個多月來練習的三幅字畫捐贈,表達一點心意;另外,抄寫的藍底金字經文,似是菩薩對我的月餘努力所給的賞賜,將它裱褙下來,見證疫情期間的心路歷程。

「江山風月,本無常主,閑者便是主人」這是蘇軾被貶黃州,受監管且限制居住,孤身流連臨皋,戲謔地以江山風月的主人自居;想溪湖地區疫情告急時,公所的防疫宣傳車日繞數回,大聲宣導里民自主管理,避免不必要的移動,我將己身化成另幅紫藤花架下的魚,題字「水面風波魚不知,隔江猶觀後庭花」,我是魚,一條沉潛足月的魚,足跡呀,依然駐留在春天,直到彰化縣疫情「嘉玲」,這才敢探頭出來。我無法一如詩人受拘囿時,經常透過窗牖欣賞縹緲雲霧遞移,彷彿觀賞一幅一幅變幻莫測的風景圖畫,但此刻宅著,也試著將臨習傅狷夫初階山水的技巧加以造景組合,過起偽山居日月長的生活,學學東坡那無限自由的心靈自足,引江山風月入書案,讓自己也充當一次江山風月的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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