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春天來了

文/圖 劉惠芳

畝畝朵朵映塘碧,早荷開得真給力。
沒骨雙鈎寫意畫,兩魚濡沫最隨意。

驚蟄剛過,「不脫嫌熱,脫後嫌冷,此乃春天」,這話是老朋友黃永松說。

多日沒聯絡,不知他近況,疫情也不敢隨意打擾;近年始終留意民間文化守望者黃永松先生長期在大陸活躍,很多人因他的努力也轉眼關注民藝復興的工作了,我也才知《漢聲》創刊近半世紀。早上從外頭廣場運動回家,因為出汗首先拿起蒲扇;不久前,我在「市集」買了一把蒲葵扇,這是在北京近郊買的第四把手工扇子,與先前買的芭蕉扇類似,見到愈來愈少的民間手工藝了。

北方的民間市場北京就叫「市集」,也是最多老百姓生活真相的地方,過去經常有,現在真不多,此乃春荒,這三句話黃永松說的;我愛蒲葵它原來既疙瘩又彎曲的原樣,當它被編制好後又顯出另一種樸拙,紅花布做成蒲葉邊飾,質輕價廉,那天我也注目草編包、藤編包、收納筐及收納籃,紅紅的,綠綠的…綠色也是它,紅色也是它,此乃春色,也是黃永松說的。

住北京多年,早知民間手藝愈在鄉下村野愈多高人,最近新買的蒲葵扇子,愛它鋪舒開的美質手工,想像手藝人編制時的智慧與用情,周而復始地做手裡的活計。同理也愛柳編,更內行的人知道因其含有一種特殊成份令蟲子敬而遠之,我對它特有好感則因已故婆婆能用幾根柳條編出小巧物盤,她曾告訴我柳編比藤編難度更高,因為一條柳粗細不同,難度自然高於藤。不論藤、柳或蒲葵,許多人早就焦慮傳人太少正面臨消失的垂危。

為何要尊重手藝?為何要傳承?但從更多傳統生活之美的視角看待民藝,觀察傳統工藝美術如何探尋出路,更想學習黃永松長期以來不激進也不妥協的民藝復興。

那次我用心找到正在南京為民藝奔波的黃永松,他年早過七十,應是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紀,無論如何任意而為都在自己法度當中,讓人欣羡他頤養天年的方式;當人正為民間傳統工藝貪婪地收藏時,他是認真地梳理再銜接:「傳統手工藝特別能夠提供給現代人的生活壓力舒解,手工藝在一針一線,一拿一捏,一推一拉的規律節奏中,可以完成一個作品,在過程當中,你必須專注,所以你才能靜下來。」手最能幹,它做的事,總可能被留傳千史;可是它不做無趣,做了無力,此乃春夢,又是他說過的。

那次與黃永松在電話中我就像手藝人享受手藝的過程,更在他談話中學習了民間藝術的更高解讀,千絲萬縷,千頭萬緒,雖未見其人,仍可體會他歲月靜好,一身厚重的文化遺產,仍因積極而顯得輕盈;讓我再讀經文:「你的日子豈像人的日子?你的年歲豈像人的年歲?」(約伯記 10:5)

春天時候,天漸悶熱整理蒲扇時,…正像黃永松說的:不睡不困,睡後不醒,此乃春眠,瞌睡醒來我默禱:「願憐恤、平安、慈愛多多地加給你們!」(猶大書1:2)

仍著迷〈漢聲〉而網購二手書,每本都價值不菲;有人說,北京遠郊山村又見芭蕉扇及蒲葵扇,因為不久前有人看見乞丐,也見濟公了。我打算下周出發去賞花,春天的花不開太蕭條,開了互爭俏,此乃春花,也是黃永松曾說的。

還猶豫什麼?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