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樹上的眼睛

文、攝影/陳煌
 我們中國人似乎很具有「眼力」,形容眼睛清澈明亮是「雙瞳剪水」,形容人的眼光銳利能夠識別真偽是「火眼金睛」,形容眼睛突出的樣子是「鼓睛暴眼」,形容瞪著眼睛說瞎話是「張眼露睛」,形容眼光明亮有神或見識高明是「目光如炬」,形容看不到某人或某事物的重點是「有眼無珠」,形容眼睛眼睛明亮而靈活是「明眸善睞」,形容一雙燦若星辰如波光瀲灩的眼睛是「星眸微轉」,形容憤怒到了極點是「目眥盡裂」……
 其實,最複雜的是眼睛裡存在的內心世界。
 那一天,我在固定漫走在社區公園裡,當坐下來歇息時無意中一抬頭,赫然見到了一株鳳凰樹幹上有一隻眼睛,靜靜地望著,望向社區公園外那遠遠的河水方向。我自認很熟悉的一個公園,竟然好一段時間以來,卻從未發現有這只眼睛,而它已存在許多時候了,甚至好幾個年頭歲月了。但我竟未曾發現樹上眼睛的存在。我們一旦經常仰望,就會往往遺忘眼下的精采嗎?而且,在自認最熟悉的地方,就越可能疏忽了出眾的細節?我們一向自以為是地認為眼睛見到的就是真相,全部的真相。然則,當我的眼睛專注在樹上的高處的花葉時,卻自然疏忽了印象與經驗中完全平凡無奇的樹幹,樹上有一隻眼睛。
 我的小學童年時光,就是在校園中那無數個花開花落的成片鳳凰樹下進進出出,度過的,但如此幾十年過去了,我發覺我從未發現過去歲月中那麼多的鳳凰樹上會有一隻眼睛。這很奇怪嗎?在理性的植物學家眼中和解釋是這樣的:樹幹上的這些類似眼睛的樹紋很有可能是大樹的枝幹斷裂形成的;一般樹幹上外伸出去的枝幹都呈橢圓狀,在斷裂後的樹幹橫截面,看上去就像人眼睛的輪廓;而枝幹斷裂後的中心點,則就形成像人的眼珠;至於「眼睛」周邊的紋路的形成,很有可能是因為枝幹一年一年地生長,所留下類似年輪一樣的印記,當它一次次斷裂時,這個印記也會出現在橫截面的樹幹眼睛上。
 那就是疤痕,樹幹的疤痕。也算是一種歲月的疤痕,歲月的眼睛。
 所以,出現在某些樹幹上的類似的眼睛是真的。它或它們睜著眼,有些眼睛看上去似乎帶有一絲絲笑意,因為有的「眼窩」周邊存在細細的紋路,就如同人在微笑起來時的紋路;有一些眼瞼處還有微微細小的細毛,宛如女人濃密的睫毛;有些眼瞼上方的線條較長較深,類似愛美的女人在睫毛上畫出濃黑的眼線;大部分的眼睛望上方,好像在思索什麼;有些眼睛則望向一邊,好像偷偷在注視著什麼;少數的眼睛稍稍往下看,好像在觀察塵世;而有一些眼睛卻直直的望向遠方,好像在期待些什麼。有的眼睛大,有的眼睛小。只是這些不同的眼睛絕多數都高高的睜著,而幾乎所有的人只是匆匆從樹下路過,漫步走過,或運動快步跑過,或是在樹下乘涼聊天,即便如此,誰也很少抬眼看看,因為花朵比葉片更美麗燦爛,而葉片比樹幹更青蔥翠綠,所以也不曾將目光留在樹幹上一會。這些,鳳凰樹幹上的眼睛,應該都看在眼裡吧。
 而在去年的六月,我們去了一趟雲南香格里拉,在那普達措國家公園裡特別找了白樺樹,去探看確定是否有眼睛。未料,在那遙遠的國家公園裡竟意外找到,而証明了白樺樹上的確有無數的眼睛。
 不過,在新北三重的一個小公園裡,我卻也意外發現一株阿勃勒樹幹上,居然也有眼睛,相較白樺樹,它的眼睛描線並不那麼明顯清晰,但依然一眼可見。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只觀賞樹上那些美麗的花葉了,我在尋找,我在自我考驗「眼力」,因為或許還有更肖似更有趣的眼睛在其他樹種的樹幹上出現,不知從何開始,它們就已經默默在周遭默默眨也不眨一眼地觀望著這世界,我們,和我,既使我不看著它們,它們也會看著我們,看著世事。這中間有何秘密可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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