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主編精選〉父親的味道

 文/劉驊 插圖/國泰

那天,在小農的市集,賣菜的阿鸞看到我,就說她帶了一顆剛摘下來的波羅蜜,問我要不要,我毫不遲疑地說,要。

那是顆小個子的波羅蜜。

她知道我喜歡吃波羅蜜,每年自家種的波羅蜜成熟時都會告訴我,讓我解解饞。但,她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吃那種處理起來滿手黏液、味道奇特、揀人喜歡的熱帶水果。我也沒告訴她。

 

第一次見到波羅蜜,自己還不到十歲。

當時,一家才搬進糖廠宿舍不久,自己在廠區玩的時候,看見有兩三棵大樹上長了一些碩大無比又奇形怪狀的東西,沒人知道那是什麼,在變了顏色之後就不見了,年年如此。

直到有一年,看到樹下附近水槽邊的洗手台,父親和同事正在切樹上摘下來的怪東西,我湊上前看,一股奇特的味道飄進鼻子。有夠臭,我說。父親笑笑,拿了一小片像鳳梨的果肉,要我吃。很香的,吃吃看,父親說著,再次把「鳳梨」湊近我嘴邊。

我記得是捏著鼻子,像吃藥那樣,才放進嘴裡輕輕嚼了兩下,便立刻吐了出來,邊吐邊乾嘔。好怪的味道,我不敢吃,我喊。父親和他的同事一旁笑著。

再次接觸到波羅蜜,是三十多歲,隨著團體到新加坡訪問的某一天晚上。逛街時,看到一家水果攤上有台灣的芒果、還有那個頭帶錐刺像是從泰國來的榴槤。愛吃榴槤的團員買了一顆大的,還請店家切開,大家一起吃。雖然那時在台灣榴槤已不陌生,但礙於那一股飄出來的怪味道,始終難越雷池。最後是在大家的鼓動下,勉強進了一口。味道真是跟波羅蜜一樣怪,我說。

店家老闆似乎看到了那一幕,拿出一盒已經殺好的波羅蜜,遞到我眼前。好香的,你試試看,他說。帶著廣東腔的口氣有點像父親。

在大家慫恿下,又看在店家請客的誠意,鼓起了勇氣,拿起一塊,小心翼翼咀嚼著,深怕被波羅蜜反咬一口。終於是吞下肚裡去了。看吧,好好吃的,店家得意笑著。

那天,整個晚上,我想著臥病在床的父親。

父親過世後,再次嚐到波羅蜜的味道是同事從屏東老家帶來個子較小的波羅蜜,我帶回家與家人分享。但那個味道,始終未能說服兩個不大不小的孩子,像我小時候那樣。彼時,我也已四十過半。

隨著歲月的流逝,漸漸讓我明白,那個當初曾經讓自己作嘔的味道,似乎早已深植在記憶裡,時不時推著我巧遇那無處不在的波羅蜜。走進山裡就曾被大仙寺帶往寺前結滿累累波羅蜜高高的樹底下仰望過去的歲月,走在路上也曾被街角空地勾住衣襟為幾株剛結小小的波羅蜜駐足忘掉城市的喧囂,走進果菜市場更常被那不顯眼的攤位所切開的波羅蜜拽住鼻子問斤問兩……

 

從小農市集回到家裡,取出波羅蜜,刀、手都抹上沙拉油,迫不及待殺出滿盤金黃色的果肉,急急塞進嘴裡。

父親的味道回來了。

那時刻,彷彿又回到當年的水槽邊,父親遞來那散發異香、一輩子難忘的波羅蜜,我一口又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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