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普通的人

■王厚謙

其實我一直希望自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便發覺自己有哪裡跟其他人不同,那是一種格格不入的尷尬狀態,異物存在於體內的感受。我記得在小學時候,那時我和母親在小妹的房間,母親一面將從陽臺收進屋內的衣物分類折好放進塑膠籃子之中,一面和我說著話。年幼的我對於自己所感受到的惶恐已經逐漸疊高,對於自我的懷疑和不確定感受時刻跳出來干擾著我的思緒,年幼的我看著母親的背影,冷不防地提出我想去看精神科的想法。母親折疊衣服的手暫停,轉過身來直接駁斥了我,便又轉過身去將方才手上折好的衣服放進了籃子。

呵,不曉得母親至今是否記得此事,若當年真的去了精神科,豈不意味著我遭受醫療折磨的歲月從小學便得開始?

母親在我國二那年住進了位於高雄市的凱旋醫院,印象最深刻的是在那個時候,我所就讀的國中距離我家相當遙遠,而且在放學以後,由於是升學國中的關係每天都有晚自習得參加,待到坐著附近幾個村子共同包用的車子回到家,夜色早已深沉,此刻我底母親正在住院。我記得我總是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上二樓,取了換洗衣物後進浴室,然後將換下來的制服放入桶子內,注入清水以及洗衣精後開始用手淘洗。我的制服由那種一流汗便會呈現半透明狀態的布料所製成,一直到現在我仍然能夠在回憶中感受到那服貼肌膚的觸感附著,所以一換下以後便得馬上清洗。而母親不在家,我就在深夜裡獨自搓洗,一遍又一遍。

有時候我會注視著水桶裡的污水,想著如果以後再沒有母親幫我、父親和小妹洗衣服的話,該怎麼辦?難道這就是我長大以後生活真實底模樣嗎?

殊不知日後真正來回進出醫院門診和急診不斷掙扎卻仍反覆溺斃的人,是我。那個曾經在醫院大廳拿著數學參考書,看母親在能夠推移的擔架床上底消瘦模樣,聽母親一項項交代生活瑣事底聲音,想母親從此以後是否就待在醫院裡頭不回家的人,是我。

是我,差點回不了家,實際上也難以在家中生活的人是我,母親早已克服了她的障礙,而我卻仍然時刻掙扎在情緒的高點與低點之間。

普通的人,意味著在日常中有條既定的軌道可供前進,能夠在生活的各個時刻做著安排好的事情,各種酸甜苦辣的滋味可以被好好的感受與消化,並且由於這些生活的刻度讓普通的人有所依託,而不必過度害怕明日所可能有的危險。

危險,用杞人憂天一詞來說明再清楚也沒有了。在旁人嘲笑的同時,我們精神疾患的世界裡頭那股危險是真真實實存在著的。我也不想要成天擔心天會塌了下來,但是每一天閉上眼睛,在意識開始模糊對於身體各部位的控制權逐漸交付給腦幹以前,我總是有著一點點緊張。

怎麼樣才能夠確定,當我一覺醒來,我的生活仍舊是入睡前底模樣呢?

我現在還是希望我自己是一個普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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