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在地

■小令

頂樓的花圃長滿雜草,偏偏發現其中藏有很小的一種蘭花,線柱蘭。

發現第一株,驚喜調整目光,才意識到幾乎跟著雜草,一起長滿在頂樓,每走一步就有三、五株以上。但頂樓之後要辦音樂會,聽聞這些花圃會被重新打理,交給外包的園藝商。園藝商把剷除的工作外包,給工班去夷平。花圃很淺,連土一起全部鏟掉最快;之後新的園藝植物進來,也是把幼苗包在土裡,重新再種。

這些線柱蘭,一開始也是這樣,跟著雜草植被的土,一起被運進來的吧。就算被園藝商發包出去,鏟掉這裡的線柱蘭,這些土也不會消失,只會埋藏線柱蘭的種子,一起移動到下一個地方。然而,頂樓的土,是哪裡來的?

我不再惋惜,頂樓將再也沒有雜草,更看不到又小又白,玲瓏精巧的線柱蘭藏身其中。往後,若能在其他地方發現線柱蘭,我或許會浪漫地相信,眼前的土,可能曾經從很高的頂樓,鏟下來過。

 

曾參與五分港溪的巡查,五分港溪即古老的舊雙溪河道。途中聽志工說,沿溪種植的許多穗花棋盤腳,是由某位老師發起的活動,要把原生種種回來。立刻有人問:是哪裡的穗花棋盤腳?種苗哪裡來的?

哪裡來的種苗,有可能就帶著哪裡來的土,土裡會有哪些種子,沒人知道。志工說,種苗是宜蘭那邊的穗花棋盤腳。很快又被問:淡水明明有自己的穗花棋盤腳,為什麼要從宜蘭進?

超越金錢流動的問題,或許是土壤的流動,與隱含的意義;及穗花棋盤腳的基因型,會否印記著不同的地方風土。志工說,有幾棵比較老的穗花棋盤腳,是淡水這裡原生的沒錯啦。我第一次意識到,不是原生種就沒錯,還要問到是哪裡的原生種,是否真正在地。

不可能祈願任何事物,永保在地,但若有機會,也許就多探望與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