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梅子成熟時

■張子筑

友人捎來訊息,說等不到我們去賞梅,趁著陽光的日子要採收好醃製紫蘇梅了。還附上一張照片,結實纍纍的梅樹,一顆顆透著粉嬌色的胭脂梅,太誘人了。

有些機會沒把握,稍縱即逝,徒留遺憾。記得年初友人傳了多張她家庭院繁花似錦的盛況,邀約前去春遊賞花,無奈雜事來擾,錯過了,彷彿才幾日光景就花落結成果。世事丕變,花開花落,只是瞬間。

歲月滌洗過的往日情懷,總在時光遞嬗的輪迴中清晰地浮現,再次來相遇,如同紀伯倫所言「記憶是相會的一種形式」。

梅子成熟了,想起孩提時母親忙著醃梅,有脆梅、紫蘇梅,印象中母親擅長醃製紫蘇梅。前置作業完成後開始裝罐,冰糖和紫蘇葉是必備添加物,封罐放置數月後,玻璃罐內一顆顆晶瑩的梅子引人生津。嘴饞時,夾一顆在嘴裡吸吮,酸酸甜甜的,夠味極了。

酸梅汁是夏日剉冰的最佳拍檔。記得炙熱的午後,我和妹妹抱著大同電鍋的內鍋,興奮地往村裡的雜貨店奔去,一元硬幣買一手冰塊,就可以裝滿一鍋剉冰,兩姊妹眉開眼笑,輪流抱著回家。那綿密密的剉冰像白皚皚的雪,更像當年兩個純潔小女孩的心。

看著父親把酸梅汁和糖水倒入剉冰攪和,滿屋瀰漫的甘美滋味,誘得口水不自覺往肚裡吞,迫不及待想來一口清涼。一家人圍坐吃冰消暑,那一張張笑彎眉的臉龐,鐫刻出夏天最溫馨幸福的回憶,冰涼沁脾的剉冰將一家人的情感溶解在時光長河,永遠相濡以沫。

便當裡的酸梅,從來不是主角,但它卻是提升美味的最佳聖品,像戲劇裡的丑角,往往是整齣戲的靈魂人物;也像化學方程式裡的觸媒,加快反應速率。人生舞台,不必汲汲營營想當主角,當個襯托的綠葉,平順無華更能顯出張力。

家裡不開伙有時買便當充飢,林林總總的品項,我獨鍾「紫米養生」這款,除了喜歡它的清淡口味,更迷戀這品項獨有的一顆酸梅。打開便當盒主菜當然吸睛,配菜次之,那顆不醒眼的梅子,雖然皺著一張臉靜悄悄的蹲在角落,卻是餐後口齒甘甜的法寶。長得醜又如何,博得青睞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