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褪青衣 雨巷與敵意 二

文/蕭宇翔 圖/柯適中

 我們一方面憂心個人經驗的侷促,不足以縫補大千世界眾多纖繁的破洞,一方面擔憂個人情感的闡發,常常落入私密的耽溺。然而我必須說,詩歌依然是抒情,這是我們的宿命,是大能,雖然也是困頓。我們如何使我們「個人」的抒情能夠「可信」?其實,凡一切表達行為都是如此,即便是論文書寫。試圖達到「可信」,是一種讀者意識,寫作者之「在乎讀者」,此點殆無可疑,絕不容輕忽玩褻,甚至有人常常故作姿態,認為寫作者是文字中的神。但我們之所以不斷精進詩歌技術,難道不就是為了更好地關照讀者?寫作者之有「等級制」,並非在階級、權力上的,而在於,我們相信人人都能明辨是非,甚至是怒辨是非,寫作者之等級制,其火眼金睛,為了時時刻刻觀覽群像,絕不掉入偽善、媚俗、混淆,與道德相對主義。

按照希尼(Seamus Heaney)所說,詩人抒情,仍須注意到我們的情感具有一定的「破壞性」,我們必須非常小心,使出渾身解數,才能觸碰到一點「表達」或「共感」的可能(至於溝通,我們還不到那個地步)。這是T.S.艾略特以降,現代主義詩學要求我們「逃避自我」,而非「展現自我」的原因,這也就是艾茲拉‧龐德之所以說:「技術是對詩人真誠程度的考驗」的原因。因為真誠並非由作者個人壟斷,說了算的,而必須與眾多亡靈、未來人、現世者,互相調停、協商、傾聽。這眾多假想的讀者們,構成了阿岡本所謂的「同代人」。

葉維廉以「戲劇獨白體」論葉珊的《傳說》,主張箇中奧秘在於,詩人依循的是「敘事的意味」,而非「敘事的程序」。強調意味,那代表著「詮釋權」是開放的,代表了進程不必鉅細靡遺地逐一描寫如帳目流水,我們詩人,應擇定的是「有意義的細節」,而這一選擇過程,實際上也就是相當嚴謹、堅實、充滿挑戰與潛力的創作過程。富有意義的細節,使人願意垂目,傾聽,相信。

 

但似乎藝術之所求盡在

精準於毫釐無所欺,因為

最最肇始根本的律則無疑

是捍衛每個細節的獨立

 

──布羅茨基〈燭台〉

 

譬如,我們讀楊牧的詩〈武宿夜組曲〉,併讀散文〈武宿夜前後〉論及創作過程,就能理解楊牧是在哪些人文向度、歷史意識、技術環節上下過功夫。以至〈武宿夜組曲〉的第一組只有一行(電報式地,將戰情省略),第二組極盡描寫戰爭後的殘酷與疲乏,而第三組則有如電影運鏡,將焦點緩緩挪移,聚焦到「孀婦」身上,並說「莫為凱旋的隊伍釀酒織布」。這其中展現了楊牧關懷之所在──反對戰爭,關照弱者──而關懷又界定了楊牧的技術性處理。這並非標語式的表達,如前所述,這是細節的擇定與推演。楊牧從不直陳主題,在讀者眼中(或者說,在詩裡),〈武宿夜組曲〉各區塊的技術節點一經我們細讀,才能逆向回溯,反覆推敲當中關懷的核心。這其中不無寫作的奧義,所謂奧義或許僅此而已。

 

(本專欄作者為北藝大文跨所碩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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