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星雲大師法語>不假修持

■星雲  一擊忘所知,  更不假修持;  動容揚古道,  不墮悄然機。     ──唐.香嚴智閑  這首偈子是唐朝香嚴智閑禪師的悟道詩偈。  香嚴禪師原本跟隨百丈禪師學道,後來因為百丈禪師年老,就指示他向溈山禪師參學。  溈山禪師問他說:「師弟,我聽師父說你聞一知十,聞十知百,聰明過人,今天我有個問題要問你。」香嚴禪師就說:「請問是什麼問題?」溈山禪師說:「父母未生你之前,你的本來面目是什麼?」香嚴禪師被這麼一問,愣住了。  父母還未生養我們之前,我們知道自己是誰,做過什麼嗎?不知道。因為人有隔陰之迷,過去生的身體死亡了,今生換了一個身體,就迷糊了,過去世的事也不記得了。  香嚴禪師答不出來,就回房努力翻書,尋找答案,可是還是找不到。於是把所有的書全部燒毀,然後向溈山禪師辭別,前往南陽慧忠國師的故居,自耕自食,每天種田除草。  有一天,他在田裡除草,當鋤頭和石頭碰撞的那一剎那,忽然悟道了,便說出了這首詩偈:「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容揚古道,不墮悄然機。」香嚴禪師在鋤頭那一擊的當下,忘記了知識上的種種分別,因而悟道了。  從此之後,不需要刻意持戒修行,生活中自然處處就是修行,因為擁有了般若、平等、無分別的智慧,這與過去的分別心是不一樣的。因此,日常生活中的一揚眉、一瞬目,都可以是讓人開悟的古仙人道,都是聖賢之道,都是佛道,都有佛法,就看我們自己怎麼去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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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七歲以前無性別

■王鼎鈞  《禮記》認為,男孩女孩在七歲之前可以不設性別防線。西洋流傳過來的小故事換了個表述的方式:小女孩想使用一下洗澡間,裡面已經有他們的同伴了,如果是個女孩,她才可以進去。她教一個小男孩去窺探究竟,小男孩回來說:他沒有穿衣服,我怎知道他是男是女呢?  七歲以前如此如此,因為年紀太小。等到七老八十以後呢?宴會中常有妙齡女郎擁抱龍鍾老翁,翩翩少年攙扶巔巍巍的老太太,是否因為年紀太大,男女之防也鬆弛了?當我第一次蒙受這種禮儀接待時,我黯然承認,我的確是老了。  老了,另一殊遇,一再受到美女作家邀約,討論她的小說。此處不得不下一小注:新女性主義滔滔天下,波及文學思潮,這裡那裡都有女作家用心白描第一性徵,形成女性書寫的一大特色。在新女性主義興起以前,這一部份材料是個禁區,闖進來的是幾個男作家,那樣的作家一向受女權主義者責備,認為那樣的作品「物化」了女人,拿女人當商品。誰知今日河東河西,男作家退出了這塊園地,女作家、而且是美女作家一湧而入,新女性主義者告訴她,「女人有書寫自己身體的權利。」  教我怎麼說呢?我只要一息尚存,朋友來找我討論作品,我總是熱誠接待。我瞭解,千百年來,女人受男人控制,大戶人家,家中總有一本《女誡》,小戶人家,家中總有一本《女兒經》,我知道上面寫甚麼,也見過我的祖母那一代大部分女人過著甚麼樣的生活。新女性要推倒圍牆,填平天河,在戰術上,她們專做以前男人不許她們做的事,女人公開展示第一性徵,正是對「大男人」最沈重的打擊,就戰術而論,十分正確。  更進一步,我們可以追問,從前,男人為甚麼壓迫女人?因為女人需要男人保護。保護者和被保護者,人格不平等。保護者需要被保護者聽話,約束自己,保護比較容易,成本比較低。舉例言之,女人外出,必須用衣服把全身肌肉遮蔽起來,而且不能露出曲線。為甚麼?因為在當年那個社會中,裸露肌肉就會釋放「性感」,性感就會引來性侵,性侵是家族的奇恥大辱,足以引起械鬥,父親可能在械鬥中失性命,哥哥可能在械鬥後終身殘疾,如此這般,你教那個女孩如何做人?  那樣的社會,新女性主義當然無從談起,幸而社會不斷的進步,出現了一個觀念叫「文化保護」。弱肉強食、優勝劣敗這一個法則不能概括人類社會,你看滿街鵓鴿長得那麼肥,怎麼沒人捉幾隻回家下酒?你看那個坐輪椅的人反而排在前面,個兒比他高,替他開門讓他先走。有些植物,靠人在溫室裡培養,有些動物,靠人在地毯上供養,這些都叫文化保護。女子本是弱者,在文化保護這把傘底下變成了強者。許多革命都是在情況開始改善的時候爆發,新女性主義也不外如此。  好了,現在一切都在眼底,單親,獨女,家中沒有男人,女人有保護自己的能力,能告狀,能請律師。司法制度、女權團體,輿論公評,都支持她。她儘管下穿短褲,上露乳壕,徜徉過市。她甚至可以「裸奔」,全身衣服脫光,從你旁邊跑過,你連多看一眼都不行。她喊一聲性騷擾,立刻引起公憤,不必舉證,沒有時限,不能反告。  現代女士們對這樣的文化保護不感激,不希罕,天賦的權利無須由別人零星賞賜,自己爭取來的才可貴,而且可以得到更多。恕我多問,我不明白為什麼女子非要去做救火隊員不可,消防局不要她,她就告狀,經過時間很長的訴訟。我不明白女子為甚麼非要做第一線的戰鬥員不可,陳情請願,奔走呼號。恭喜恭喜,心想事成,且慢!就像有汽車必有車禍,性侵案也有了可觀的數字。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道中本來藏魔。好在家中的男人不必出去拚命,警察去拚命。再說貞操觀念已經改變了,無可奈何花落去,不得不改。  據說,「女人不是生成的,是做成的」。這麼說,人一生都沒有性別?以前,男人把一部分人訓練成女人,現在,新女性主義再把一部分人訓練成男人?就算是訓練吧,也要看性向稟賦因材施教,瘦長文弱的人,你不會訓練他做碼頭工人的領班,謹慎小心的人,你不會訓練他去指揮百萬大軍作戰。女人,你可以訓練他做居里夫人,並不證明女人不應該做南丁格爾。而今,有名的社福工作者吳文炎隔海發問:「是甚麼樣的家庭與環境,讓少女必須被強迫長大,是甚麼樣的痛苦與經歷,讓少女選擇在身上留下印記;說著不符合年齡的話語、做著不符合年齡的事情,而她們究竟在違反法律之前,還有多少選擇呢?」  天下事「此起故被起」,因果相連,眾生顛倒,瞭解越多,同情心越廣泛,自己的格局也越大。幸而社會還會繼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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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那一雙溫暖的手

 台南市大橋國小6年3班  ◎張家昀  那雙手,在我難過時安慰我;那雙手,在我灰心時鼓舞我;那雙手,在我需要幫忙時不曾拒絕我,那雙手,是我最親愛的堂姊的手。  堂姊的年紀大我不多,我們就像雙胞胎一樣,一起玩耍,一起冒險,連挨罵也不落單。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們最常一起玩伴家家酒,她喜歡當媽媽,所以她總是會拿著廚具假裝烹煮菜餚,而扮孩子的我只需乖乖的躺在床上,等她小心翼翼的端上煮好的料理,再假裝一口一口的餵我吃,那時的我們笑得好開心呀!還有一次下雨天,我們趁著大人在午睡時,撐著傘到外頭探險,她牽著我的小手到巷子逛,還一一解釋街道上的植物給我認識,後來被大人發現我們偷跑出去,我們還一起挨了頓罵呢!現在說來,倒也挺有趣的。  如今我們長大了,姊妹情誼依然沒有改變,還像小時候一般要好。上一次跑步比賽,我好不容易進入了決賽,想到即將一決勝負了,心裡不由得忐忑不安。到了正式比賽那天,偏偏家人都不能到場加油,孤伶伶的我獨自面對巨大的壓力,正當我心神不定時,忽然聽見了堂姊的聲音:「嗨!我來了。」她帶著暖暖的笑意朝我走來,然後用雙手緊緊環抱我,並告訴我:「妳要加油喔!我對妳有信心!」她的這份鼓舞像劑強心針,看見她我彷彿吃下顆定心丸,心頭便不再那麼緊張了。  「加油!加油!」那一聲又一聲真摯的呼喊,那雙總是帶給我溫暖的手,讓我有勇氣面對生命中不同的難關,讓我有動力向前跑,望著牆上那面跑步比賽第三名的獎牌,我想對堂姊說,謝謝妳的陪伴與鼓舞,生命中有妳,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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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對自己說個謊

 台南市德光高中2年1班  ◎陳宣筑  身為大眾傳播社的一員,我早已對舞台表演駕輕就熟。深知哪個動作、角度和語氣最能打動觀眾的心。該如何扮演好一個與自身亳不相關的角色?我對自己說個謊,告訴自己是那故事的主人翁!這個本事可不是加入社團後才學得,而是成長過程中的切身領悟。  一開始我只配當個觀眾,因為我從來都只會本色出演,總是喜怒形於色,亳不保留地說出自己的想法。當母親已火冒三丈,我仍理直氣壯地辯論著,最後落得屁股被打得開花的下場;閨蜜向我抱怨成績的退步,我直接批評她的不認真;在文章裡,也直述著我最原始的論點和想像。  但現實總是讓人不得不臣服,挨過幾次打,接過幾次白眼後,我開始學會在母親生氣時,低頭認錯道歉;在同學哭訴課業問題時,跟她一起責怪考試題目太難或是怨歎上天沒能賜予聰明的頭腦;寫文章時,也總是書寫積極正面的文章,不是哪個親戚過世讓我深有感悟,便是孔孟思想令我的智慧更深一層。我對自己說個謊,告訴自己,只有隱藏自我,迎合他人,才能減少糾紛,也才能更加快樂,雖然當觀眾紛紛為我喝采鼓掌時,我也不知有時委屈求全抑或曲意奉承是不是能真的快樂。  幕啟幕落,我還在台上竭盡所能演著觀眾喜愛的角色。一句句抑揚頓挫、擲地有聲的台詞,都不是我的心聲。  但,這齣劇確實名為「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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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怎麼會是我?

 台中市龍津高中國中部2年7班 ◎楊宇棠  生命中充滿著數不清的意外,有時結局美好、令人驚喜;有時突如其來、難以招架;有時受挫受傷,讓人驚恐落淚;「怎麼會是我?」事情發生了,再多的無奈,也只能逆來順受。  小學時曾面臨一起排擠事件,被老師任命為班長後,由於班上秩序不太好,責任感驅使我一肩擔起老師的信任,我自以為做足了心理準備,要當一名不包庇、不偏袒的清官。  一開始大家都很配合,沒人逾矩,但或許是太「鐵面無私」了,同儕間漸漸傳出了一些耳語。  「今天登記誰了啊?」黑板前,一群人圍繞著股長指指點點。「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怎麼記我了?」我當時最好的朋友用狐疑的眼神望著我,其實登記的當下,心裡也是百轉千迴,但她實在太吵,又屢勸不聽,我只好秉公處理。怎料轉身之後,那雙眼睛便淡了溫暖、蓄滿冰冷,接下來便是完全的陌生。  不只如此,昔日好友圈都開始刻意避開,故意挑我不在的時候咬耳朵,我一靠近便作鳥獸散。「怎麼會是我?」從沒遇過這狀況的我瀕臨崩潰,只能將心事一樁樁堆在心底,沒有出口排遣寂寞。後來,我索性放開手腳,越發雷厲風行,反正,都「這樣」了,我一定要全力脫離陰霾。  卸任之後,所有問題迎刃而解,卻發現繼任者也承受了同樣的痛,我不假思索上前牽起她的手表達力挺。生命中意外在所難免,儘管有時造成的傷害痛苦難耐,但唯有見識過狂風暴雨的襲虐,才更能領略天晴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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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有時候……

 台南市文元國小6年1班  ◎陳敬奇  有時候看到連綿不斷的山巒,我想像自己是一棵高壯的紅檜,不管是風吹雨打或是豔陽高照,我總是靠著堅強的意志力撐了過去。我從小吸收著大自然的教誨,努力的成長茁壯,如今,我從高處俯瞰,兩旁的樹木就是我的護衛軍,紀律嚴整的佇立著,一起守護著美好的天堂。  有時候看到連綿不斷的山巒,我想像自己是一隻赤兔馬,可以日行千里,我每天努力的奔馳著,有時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奔跑,享受風迎面吹拂的暢快,有時我爬上冷酷無情的高山,雖然途中經歷過許多挫折與艱難,但到達山頂時,那一刻,我覺得很驕傲。  有時候看到連綿不斷的山巒,我想像自己是一朵雲絮,穿梭在山裡,有時偷偷的跑進山谷裡,與山巒老爺爺玩捉迷藏,有時在天空俯瞰大自然的美好,我就是大自然的玩伴,永遠待在他的身旁。  有時候看到連綿不斷的山巒,我想像自己是一陣微風,是許多生命的保母,讓種子落地生根;我還是魔術師,可以讓大地一瞬間變成熱情的夏天,冷風刺骨的冬天或溫暖的春天。我常常去各個小角落搗蛋,玩膩了,我消失了,一切又變回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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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走入防風林小徑

 ■邱寶福  住家附近有一個台南市超大蚊子館,那一艘船屋前陣子才剛重新粉刷過,亮麗如新,其實它已經在黃金海岸擱淺了20幾年了,船屋旁有一條綿延數公里的步道,南下可走到茄萣,北上則是往鯤鯓方向走,站在船屋旁的步道往南北兩個方向遠眺,鯤鯓方向有一大片防風林,心隨意走,我往通往防風林的小徑走去。兩側植栽抗風、抗旱、抗鹽的木麻黃,從小就住在海邊的我對於木麻黃有著特殊的感情,學生時期常常在木麻黃林內烤肉,生火的時候隨地撿拾脫水曬黃的針葉助燃,烤完肉的娛興節目就是把種子丟入餘火,不一會兒就會此起彼落的爆開,走入防風林小徑,就像走入時光的甬道,再往裡面走,成群的蛙鳴將我拉回現實。  午後驟雨,將防風林內的窪地漫成了成片的沼澤,乍看之下,頗有幾分南投忘憂森林的氛圍,深入防風林步道,遠離濱海公路的人車喧囂,取而代之的是鳥啼及蛙鳴,走累了在提供遊客休息的木屋內閉眼小憩,接受大自然的洗禮,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我的心此刻無比的寧靜,斗大的汗珠自臉頰滑落,躺在木椅上,藍天為被,大地為床,我愛上了這座住家附近的後花園。  回程的路上,靠在木欄杆向海的方向遠眺,有時驚濤拍岸,有時風平浪靜,潮起潮落,日升月落,大自然的面貌在不規則中有著一定的規則,人生有起有落,有喜有悲,年輕喜歡喧鬧的生活,步入中年後反而享受獨處的寧靜,看著步道上來來去去的陌生人,有孫子閒散的老人,有帶狗散步的年輕人,有全副武裝,如風一樣跑步的運動員,在這條防風林小徑上,大家正朝各自的人生往前奔去。  走入防風林小徑,我的心無比寧靜,走出防風林小徑,我整個人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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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目送

 台南市家齊高中2年1班  ◎林秉蓁 在我生命中,有一位疼愛我的曾袓母,我記得她的笑容,她叮嚀家人的話,她的面容猶新。我也記得,每次逢年過節時,她總會坐在鄉下的老屋門外,等待我們的歸來,然而現在,那間老屋仍佇立在原地,卻不再有一個愛我們的人等待我們回家。 依稀記得那天得知曾祖母摔倒便不省人事的消息,我還不曾體會過什麼叫做「天人永隔」,也不曾想過這世上會有人永遠離開我,因此當時七歲的我,依然嘻皮笑臉的玩著自己的玩偶,直到在大人所謂的「告別式」的那天,看著所有人對著曾祖母的相片哭泣,我才意識到,曾祖母不會回家了,而我只能跟著隊伍前進,目送著摯愛的曾祖母隨風而逝,入土為安,連同那些美好的回憶一起埋葬。 十年前的中秋節,曾祖母將我抱在懷裡,和我一起賞月;今年的中秋節,無瑕的滿月依舊美麗,我的身旁少了一位可以讓我將她擁入懷裡的曾祖母,我長大了,但回不去無憂無慮的童年,回不去能見想見的人的時光。 但曾祖母的笑靨仍是那樣清晰,彷彿仍能感受在她懷裡的溫暖。我常在想,如果世界上沒有「死亡」,人們是不是就不會珍惜身邊愛我們的人?可我們怎曉得,愛我們的人也曾想過這樣的問題?現在回想起來每一次的相聚就好像將我和曾袓母的距離拉得更遠,遠到只剩天堂和人間的距離,而那是我從未想過的距離,就好像,小時候坐在父親的車上,頭往外望向仍坐在門外的曾祖母揮手和我道別時,她和我,目送著彼此,距離愈來愈遠,遠到看不見彼此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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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甜廢墟>日常奔親

 ■劉曉頤  我愛日常中生活中,一種小小的奔親儀式。當脆弱如剛從河中撈起的小狗,有個能給你城邦力量的人,身著夢中守衛的黑帛衣,座落在熒熒微光裡,等你傾訴。  像病危時的一瞥,已足夠撐起整座天空,脆弱卻宏大,足讓我渾身濕搭搭地從水裡被撈起,曬太陽,回歸為純赤的小狗。依然笨拙不夠靈巧,孱瘦不夠健壯,但漸漸毛色乾爽,回歸生手無畏。  他用黑夜鷹翅尖,橇開鐵般冷硬的夜。  那天我臨時去訊,胃病告假,「老師,我原要當面講的,再扣你吧……」旋即去電,幾句話口條凌亂,老師說:「乾脆妳還是來吧,看妳有很多話要說。」衝著這,我倉促簡單梳理,帶著芭樂晚餐趕去(真的就是芭樂。我只吃純蔬果當晚餐以十年)。還轉錯車,匆促更像條狼狽的狗。  於他,只是一次尋常的提早等待,如他素來對於晚輩的愛護。我趕到時,他已坐在燈光和投影機前,距課程開始還有一小時,課室空疏。「說吧,這次是甚麼疑難雜症?」怎麼說呢,其實沒有真疑難雜症,只是一點再小不過的芝麻事,只是我胃病慘淡了一陣子,只是諸多稿件壓力大了些……或許,是我事前我表現太誇張,驚擾到忙碌得風風火火的他。  算不算一種詩性的落差?我們都常對一個太小的承諾,動用太大的耐心。  因為熟悉,我看得出來,恆光鮮示人的他,忙亂抽身提早到,神情還有幾分神魂未定。反而是我心疼起來了,老師氣色不好,忙壞他。偏他還是蹺著二郎腿的。想起有天一早去他工作室訪談錄音,來不及吃早餐的他一邊胡亂塞著牛肉乾……  須讓老師在課程開講前稍事歇息,因此我盡量把話收束得寡少。燈光闌珊,我們對話像黑夜中蒲公英,隨興式有一搭沒一搭,但仍讓深諳我內心小劇場的他,感應我在一些事情上的藉題發揮。他生冷不忌地說出來,兩個都笑了。  場地漸已坐滿學生。把他還給公眾時,我微帶不捨,可是,我沒有想到,更更不捨得是開講後一小時,要趁診所關門而得提早離開拿藥。掙扎了很久,像原的黏著了。走到課室外緣時,我還深深遠望了一眼,把就近日式條桌上排列的卡片迅速拍下留念。  我聽見透明鳥的歌。心在泛光。臨去前,就在座位上,竟然靜靜流下許久許久未曾滲出的眼淚。  是因累積的生活疲憊,自己都說不上原因的種種委屈,更因單純做一個學生,聽他上課的情境太美。屬於親人,不夠優雅的舉措最美。可愛的人,冷笑話最可愛。人生實難,能上美好的課,擁有一小方獨出於塵世喧囂的微宇宙夢土,分明美得屬於形上層次,卻如此殷實溫暖,指尖有夢中操場運球的熱度,還摸得到夥伴傳球時擦過的靜電。  淚滴在頸椎,碎成脆弱部位閃濺的珍珠光。  珍珠光抑揚格般停頓一下,再以原始液體流態淌入抽慉的胃--神奇地,隔天胃好了九成。比前一週吊點滴更強效。當然我還是會慣性地小狗般活著,還是不免不經意落水,濕搭搭狼狽窘迫。能以這種不經遮掩的原貌出現,是幸福的。  懂滄桑的孩子有一個特權:比無憂的同伴更能聽見透明鳥的歌。  只是,只是……老師,你讓我掛著淚回去,淚濕的我,不又像隻落水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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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牽手

 台南市建興國中2年17班  ◎蘇暐哲  校園中,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緊緊握住彼此的手,享受戀愛的甘甜與喜悅;街道上,父母牽著子女的手,叮嚀兒女不要亂走。一雙雙牽起的手,成了一座座橋梁,撐起了愛情、親情。那是個兩人熟悉彼此的象徵--牽手。  幼稚園、低年級的小朋友最常牽手了。手牽手一起郊遊、一起跳舞、一起玩遊戲。不拘泥於性別,不拘泥年齡,對他們來說好像只是個熟悉自然的動作:牽手。  不知何時,我漸漸將與別人緊緊牽起的手放開了。不論同學、親人,似乎到了這麼大的年紀仍牽手,是一件奇異的舉動。  那是個平常的夜晚,父親在與我過馬路時,不尋常地牽起了我的手。我意外地望向他,他只是一副泰然的樣子。就好像小時候,當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每當他帶我去公園,他總是牽著我的手,深怕我一個不小心走丟,一個不小心跌倒。那時,我的手不到他的手的一半,我總是緊緊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似乎一直都很溫暖。  一如小時候的溫暖,從他的手心傳來,只不過那手心已多了一分粗糙。街上燈火闌珊,一對一樣高的父子牽著手,穿越了路口,我很希望時間可以稍稍停留一會,身側那雙和他緊緊牽起的手,能和小時候一樣,永遠、永遠不要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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