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御苑裡,春花開遍,水仙櫻花山茶娉婷者娉婷噴香者噴香。枝枝葉葉沐浴在煙霧的薄雨中,幾分料峭幾分寒。冷不防,枝葉間斜刺出一團黑影,一隻烏鴉嘎嘎落地,啄食幾滴水露,像殘夢結晶的那種,忽而,眾鴉噪林,為了草地上鋪陳的殘紅爭辯不休。
這種天氣再適合喝杯熱咖啡不過了。
他在中島長桌上研磨咖啡豆,一手搖著研磨桿一手扶著機身,如此專注,好像忘了昨夜之前所有的事,COCO壹番的咖哩飯、盛滿獺祭的酒杯、脖頸間的香和凌亂的被褥。
咖啡粉末是佩珀爾(Pepper’s ghost)的幻影,此時正佈下迷陣,準備和嘶嘶鳴響的滾水纏鬥,或者纏綿。你極有耐心的等待我進入香粉的迷障,以便截獲額外的甜點,像在等待有如生命之初的第一個徵兆那樣的期待味蕾被開發時候,我們交換了離別的吻,你於是嚐到唇膏裡粉紅色糖果的滋味。
咖啡煮好了。你說。淡然得像忘記怯弱櫻色的如何如何、水仙新蕊的香氣如何如何、凌亂黑髮是如何如何的比擬一團壓黑的雲。山茶花。你說出咖啡豆的品名,像提及一個共同生活好久的人,謹守禮節、衣飾典雅、少言寡語,只有一對眼睛思考著許多悖倫、叛逆和不軌,這就是嘴邊這杯咖啡的杯測結果。有一天,那朵山茶謝了,堅持完整的、一整朵的凋於枝下,迸散一地的花瓣,濺血似的,霎時沒有半點香氣。
那香氣存留在多情的舌尖,鼻腔的氣息,你的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