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躲避球

■向晚

下課鐘響,坐在教室後面的同學把球丟到講台前的同學,靠近門邊的同學已衝出去占領球場,然後傾巢一陣喧鬧,留下沒有任何人阻擋的微風吹動著窗簾。每一節下課幾乎重複同樣的動作。我們小學,似乎也沒太多球類可選擇,最盛行就是躲避球,頂多偶爾打打籃球,但那是搶不到躲避球場地才屈於勉強意思意思的玩樂。我們學校最強的校隊便是躲避球隊,曾拿過全縣前幾的殊榮光彩。我才小三還是小四,每個學長當時在我眼裡都是高大魁梧,後來升上高年級,班上有幾位同學被挑上校隊,我則依舊矮小瘦弱待在管樂團。

假如在內場,一顆球在手上,可以最直接殺敵,痛宰對手,但有可能被接住,然後絕大多數球會留在別人場上,之後就換我們戰戰兢兢;而看到自己好友已死在外場,前面的方案就不會實施,會傳給他,讓他殺敵,給個機會讓對手的命換回同伴進入內場。有些人不會理會同伴,只要站在場上,便只顧自己的殺戮勳功,像一意孤行建起核電廠,看起來很有力,帶給隊友一定歡呼;但最終比的是留下內場的人數。被他殺死的人,離開到外場,對方傳給在外場的自己人,沒多久,我們自己人外場人數愈來愈多,他方來來去去內場人數則沒太大改變,後來僅剩下一個,強可敵國般的洪流,但還是輸!

去年十二月,到東京交流管樂。走在路上,滿街種滿銀杏的行道樹,閃閃發光宛如金幣般耀眼,金黃色像純金不失該有的密度,聽說,至從第二次世界大戰,長崎和廣島遭受原子彈 轟炸之後,草木不生,只有銀杏最先冒出芽來,屹立不搖的生命,超越原爆核塵,自在永恆。接著,突然看見眼熟的色彩,一套有白有藍的身影──中華隊。他們是中華躲避球隊,也非常喜悅見到自己國家的人,臉上露出開懷,告訴我們,贏了韓國隊,只可惜冠軍賽時輸給日本,後來分別前,送給了我們一疊印著「Dodgeball」的貼紙,一張曾經相遇的紀念;一片銀杏葉剛好落下,如螺旋基因不停轉動,我衝過去接住這一球,不再躲避,準備救回自己人,不應該只讓銀杏孤單的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