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午後的香脆吐司

■周盈君

至今有個畫面在我心中。

疫情受困的某日,因為疫苗短缺,新起的病毒,人類對他知之甚少,於是用隔離灑下天網。

那時天氣陰灰,帶點抑鬱,路上車流喧囂,排氣管噴吐惡氣,各自揚灰宛如美國公路電影。

我特別選在一個喧囂盡去的午後,記得當時飢餓來過又走,霞飛煙逝,為了避開人潮,又為了口腹的嚐鮮,在午後二點我靜走。

綿長的腳步書寫栩栩然。

 

打開店門,鈴鐺聲踩著輕盈的節奏,店內三人,一人清抹餐桌,其餘則在櫃檯與廚房,因為快要打烊,我深怕影響店員下班,於是問:「還願意為我烤份吐司嗎?」

他們口罩上的雙眼瞬間驚奇疑惑,一旁貓咪沉睡著,摻點節奏的呼嚕聲,闖入者是我,石頭落湖,濺起微響。

烤箱隨後傳出養育味蕾的福音,收銀台吞吐硬幣。我走出餐廳,到對面生滿綠草的公園,那徑道上,只要抬頭,就會被篩下葉隙的光影彩繪滿臉。

我佇立。

 

老風依舊自由來回,髮絲仍然盪鞦韆,世界些微調幅,可我、可草樹,以及一些關於人際互動的密謀,或說是世界偷偷流轉,而我來不及調度竹筏以適應時——那午後,我咬脆一口吐司,些微的焦香,頓感臉上笑意恰如一株牡丹提前綻放。

如今我回憶起那樣的畫面,都過分驚訝於自己擁有過那種狀態,如今的我總是時刻思索如何迴圈、如何複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