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立
大廳的鐘停止走動的那日,窗外一片晴朗;白色牆面的壁畫有些傾斜,讓人難以察覺,直到天花板的滲水滑落,默默抹過畫中女子的胸口,像把灰黑的刀刨起她微弱的心跳──「高度不對」,他將畫框擺正,回房後不再踏出。
四處都在漏水卻看不清。大鐘的長短針無力下垂,將沉默歸咎地板:散落著配偶欄模糊的身分證、逾期未繳的帳單、閱讀一半的詩集與沒黏妥郵資的信封……它們曾被無為的水漬瀰漫,就像房間裡的他,想阻止身體流失必要的色彩,最後放棄抵抗。
房間中仍在走動的鬧鐘是最燦爛的。指尖平貼透明的壓克力板,隨著指針緩慢飄移,一邊倒數一面指纏亂髮的他,偶爾眺望,或起身拉起窗簾,瞇著眼睛輕瞅開花的仙人掌,「季節不對」。
大廳的鐘又走動了起來,窗外一片陰霾,雷聲將壁畫震落,女子來不及倉皇而逃,被衝出房間的他一把摟住,旋即霧散,留下一灘灘鮮豔的尖叫,如窗外有為的暴雨,刷醒他挺直的背。
把畫掛回並聯絡了水電師傅,他開始撕起白色壁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