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散韻之新

文/賈文華 畫/徐兆慧

《散韻》的一花一石、一鳥一蟲、一詞一句……從故居牆壁上的鐘擺,到遠方大海上的舢板;從鄰里之間的茶碗,到我的中年地平線。逾越時空的千山萬水,跨越情懷的萬水千山。

《散韻》亦如腳印,介於動與靜之間,關乎跋涉與駐足的魂魄。我的一舉一動,或因感傷留在臉頰的淚珠,具備其內範疇及靈魂的驛動。

這樣的描述並非片面,擁有源頭刻骨銘心的回顧。具體到少兒時代,比如:父母典範似的拾煤動作,點燃血脈生生不息的火。

事物具備來路,理由皆有背景。

《散韻》,不能停留在約定俗成的層面,持續固有的覆蓋面。我必須以嶄新視角把文字提升到熟知而陌生,清晰而朦朧的範疇。

正如美國詩人默溫所言:「彷彿一個回聲,但並不重複任何聲音。」

這份心思有了潦草的初衷,只是時機尚不成熟。對於《散韻》的構思與探究,一時間讓我左右兼顧。

臨近歲尾,當我重溫舊歲草稿,像重溫駐守於地宮的詩歌之城。煤炭、親情,相關物事彼此參照,我沉浸於緘默而廣袤的烏金世界。大理石般的粗線條,峭壁般的堅毅棱角……彷彿碩大的萬花筒,璀璨的光影,折射悠然長夢與詩性傳真。

於是「烏紗帽」的比擬,「勞動布」的暗喻,「罐籠景」的由表及裡,「柵欄門」的不期而遇,「胴室燈」的浮想聯翩,以及「小昆蟲」、「膠靴型」、「流水聲」等意象群依次湧出腦海。我的《散韻》,似乎進入全新領域。

我從星空的深黛,聯想到母親的布衣;我將夜空的黝黑,形容為馬蹄鐵;我把紅日、窗花、搖籃曲的意象,借代或遞進。

「你愈黑,天愈藍」,「你愈黑,雪愈白」,「你愈黑,雷愈喊」具象比對;至於「經緯線的覆蓋面,及猛瑪象、長毛犀的跑道軸」,「星星草與紅瑪瑙的藍條幅,及木圖那亞河的反光度」,或者「袖珍型褐色琴鍵,給予腦海那組形容詞的彈奏」等散句應運而生,通過特定在場,打造時空座標。

格調決定層次,氣韻詮釋魂魄,留白意味在場。個性創新與大局的掌控,知性雅致與韻味的深長,隱性啟蒙與寓意的微妙,成就敘述與抒情的水乳交融。

「你若有扇窗口多好,讓我一眼就能瞧見,你的火苗」是我對於混沌事物的無限憧憬。

而「那麼,且將我擊碎,只要我的尖銳,沒扎到你們」則詮釋了幼小心靈對於「傷害」這個動詞的逆向解讀。

「多年沒問你下落,多年沒上晚禱課,多年沒畫舊山河」有思念,有祈願,更有對於舊事物的眷戀與時光流逝的喟歎,以及特定時空的驚悸與分擔。

看來,《散韻》新旅正在延伸,一脈主線已經貫通:以亙古的所在感透視其存在感,以初心的柔軟度開啟其光明源。

共築詩意生態圈,迎迓萬象更新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