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飛
蒼耳,在鄉間不算是什麼稀奇的東西。田間地頭,草木豐盛的地方,往往都會有的。別看它長得矮小,其貌不揚,不注意走過去,會沾了你一褲腿。想帥,根本甩不了。只能靠手一只只摘下來。
蒼耳植株、果實都是藥,而且還是劇毒的。所謂的蒼耳子,是果實,也是一味良藥。孩子們不管這些,利用它粘人的特性,大開玩笑。他會把一粒粒蒼耳子,仍在女孩子的頭上,立刻被粘住,想取下來卻不是很容易,往往咧著嘴,順便摘下幾根頭髮來。所以,好多性格溫順的女孩子,就被惹哭了。
記得,秋季,蒼耳子熟了。男孩子們就會採集很多來,放在口袋裡,互相打仗。最可惡的是最後,一大把蒼耳子,捂在頭上,其狀甚為可笑。看著對方齜牙咧嘴拽蒼耳子的樣子,哈哈地大笑一番。我外公懂中醫,秋上,會割下一捆捆的蒼耳來,放在屋前暴曬,然後切成寸許長,以備用。而且,我還看見他把莖稈掰開,裡面會有一只白蟲子,狀若小蠶。蟲子被浸泡在一只玻璃瓶裡,裡面淋上麻油。這個東西在夏季很吃香,治療疔瘡、無名腫毒有奇效。夏季,鄉里人多有此患,外公就用一只蟲子敷上去,不幾日膿皰熟了,破膿後,就會痊癒。
外公的小櫃子裡,擺著很多中藥,對於他就是寶貝。只要有人求上門,他立刻為為其治療,而且分文不取,外公也不會吸煙喝酒,每次都是義務勞動。偶爾幾個有心人會感念外公的好處,逢年過節的,會送上糕點、雞蛋,這個時候,外公便會笑著接收了。後來,他的好朋友,借下棋的功夫,偷偷順他的藥。外公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並不惱怒。
那年,在澡堂子裡洗澡後,我和弟弟便渾身起疙瘩,很癢,此起彼伏,半夜三更也睡不好覺。弟弟說我們是得了「癢瘡」,這個所謂的癢瘡,其實是傳染性很強的疥瘡,是皮膚感染了疥蟲,而生出來的。我們受了很長時間罪,面色萎黃,精神不濟。最後,母親回老家告訴了外公,外公讓母親背回一麻袋蒼耳植株,說天冷煮開水洗澡。
父親的辦公室正好燒個大煤爐子,裡面溫度達二十多度。關閉窗戶,在大爐上燉一鍋蒼耳。一會兒褐色的藥汁便出來了,屋子裡泛著一股藥香。蒼耳燉好了,立刻倒入大木盆裡,孩子們輪流下去,用藥汁擦洗全身。蒼耳是毒性的,也許是以毒攻毒,幾次擦洗後,便會把身上的疥蟲殺滅。真的很有奇效,後來,身上的疥瘡便好了,而且絲毫沒留下抓撓的痕跡來。
等我醫學院畢業後,當了一名普通的醫生。腦海裡還記得當年,外公用中草藥治病的往事。田間地頭,山野路邊。到處都是中草藥的影子,我們的中醫真的博大精深啊!閒暇時,翻閱一本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心中滿滿,都是收穫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