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鵬
三四月間,桃花如火,櫻花似雪,緋紅的紫荊花綴滿枝條,清淡的紫藤花成串倒墜,而桐花則開在高高的枝頭,隨著春風芳香四溢……這些萬紫千紅的各色花朵爭香吐豔,把春的味道渲染到了極致。
然而,萬紫千紅的極致,也是春天的極致。很快,在飄搖潺湲的風雨聲中,各種花卉開始凋謝零落。正如宋代女詩人朱淑真〈落花〉詩描繪的那樣:「連理枝頭花正開,妒花風雨便相催。願教青帝常為主,莫遣紛紛點翠苔。」桃花漸漸凋謝,落紅滿地,很快便消失在泥淖中;梨花也紛紛隨風墜落,潔白的蕊瓣飄得到處都是;紫荊花漸漸變淡褪色,最後都枯萎在枝頭,令人不忍卒睹;桐花從高高的枝頭淒美墜下,似乎對這個春天充滿了無限的留戀……
儘管花朵不斷的墜落,但有些樹木的枝頭,依然還在不停的開花。只是這些將殘的花朵,即使開放了,也沒有了之前的那麼鮮豔奪目。好像在是在用盡它們最後的一抹顏色,和春天來個告別。怪不得送人王令的〈送春〉這樣吟歎:「三月殘花落更開,小簷日日燕飛來。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開了還落,落了還開,畢竟是殘花,終究經不住時光的凋謝。隨著花的凋零,春天也漸漸走近尾聲。
落花風雨更傷春,零落的日子不免使人感到有些憐惜傷懷。其實,人們傷春,傷的不僅僅是花的凋零,更多是感歎韻華的流失。南唐李後主在〈相見歡〉感歎:「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在花蕊飄零的日子裡,想到流失的韻華一去不復返,確實有些讓人感慨,因而滋生傷春的情緒也在所難免了。
其實,即使韻華流失又何妨?我倒覺得,抱著一種淡然的心態對待這些更好。南宋詞人蔣捷在〈一剪梅〉中這樣描繪:「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雖然春意闌珊,時光在悄然流逝,但夏天的風景一樣迷人。你看:桃梨凋謝了,清翠的葉子間,結出一顆顆如豆的子兒;紫荊和桐花的花謝了,但它們的葉子青得發亮,益發顯得生機勃勃;燕子也翩然飛來,它們或是停在屋梁上,或是伏在泥巢中,幾聲呢喃之後,又「唧」的一聲,飛出房門,展開雙翅在陽春三月的煙花世界裡上下穿梭……這個時候,到公園裡或小林間漫步,會感到綠蔭逼人,滿眼生機,不時幾隻小鳥掠過眼簾,停在不遠的枝頭,自在的鳴唱。正如宋代詞人晏殊寫的:「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在滿眼綠蔭中聽著清脆的鳥啼,足以令人陶醉。
芳菲漸歇綠蔭濃,又是一番好時節。在歲月的流光裡保持著一份淡泊與從容,眼前自有看不盡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