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麟
你撐開眼皮,看見空間裡的白噪音,風、水、沙、浪,彷彿都在打盹,在醒與睡之間,循環著情志,尋找離開的自己。
幾隻瞌睡蟲從左心室爬出,沿著血脈,蜿蜒向語言的出口。那位端坐的諮商師將它們收進掌中,倒進桌上的沙漏,嘩啦啦,沉落。他點頭,像聽懂了什麼,你的困惑在他的時間裡成形。你暗自理解他的理解,像眠夢一樣貴重。
語句紛飛,無法著床,像滴落的水滑過掌心,找不到可以滲入的皺褶,溜丟,失去附著。如果有一面網子,就能將那些飄零的字詞捕捉回來。想起來就覺得冷,焦慮與執著背靠背。
離開晤談室時,你將眼底擱淺的霧和淤積的淚,折現,支付給櫃檯。那位年輕人,將你的睡意倒進杯中,杯緣印著暈糊的唇形。他百無聊賴地啜飲,一口呵欠,對著螢幕點閱你赤裸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