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茗
每年的臘八一過,母親總得打一大箱老老的豆腐。一半炸成油豆腐,一半醃漬成黴豆腐。「你們三別亂跑,等等幫媽牽一下豆腐箱的布」我和阿姊還有阿弟在這一天,眼睛裡都會流出口水。
含霜的裙帶把母親綁進年關。燒柴,扒漿,攪拌,手忙腳亂的節奏裡母親被滾燙的豆漿,燙得皮紅肉皺。嬉戲的姊弟三,被一聲吆喝從年的氛圍裡拉到方桌旁,冒煙的豆腐水從六隻眼中飛出瀑布。
風吹過柵欄,窮得叮噹響的弄堂,鬆開的布,母親端上三碗如棉的豆腐腦,我們三,大口地吃著,形像虎吞的癡相,彷彿母親是那隻棕色的環頸鴴,每年被我們吞一次。只是瀑布在小小的掌心中縮了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