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利娟
最近聽音樂可以治病一說,火遍全網,音樂之雅,伐於肉體,乃至靈魂聚於髮頂。
對於音樂感到驚訝,是電影《秦頌》,講的是贏政統一六國後,封高漸離為大樂府,命他為即將建立的秦朝譜寫歌功頌德的《秦頌》,一段由音樂展開的故事,貫穿全程。《禮記》、《禮記·樂記》也曾有對音樂的描寫,「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 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幹戚、羽旄,謂之樂」。它的編撰者戴聖出生於西漢梁國國都睢陽,也就是今天的河南省商丘市。
因此對於音樂,上連古文化,下接地域之美,也讓我有了無盡的感慨。困於方寸之地,音樂之意境,可以使人廣闊於天地中。遊蕩不羈的人,立於心境,可以懷念方寸之地的溫暖。
說起音樂的鏈接,要從《詩經》說起,詩經收錄中最優秀的部分是《風》。它們是流傳於十五國的民歌,十五國的位置,也多是中原為中心的腹地。說起河南人喜愛唱歌,從現今流行的豫劇和民間小調可以窺得一二。豫劇是大雅,以將相王侯,名人軼事為主,有一句俗語「寧願三天不吃饃,也得去聽劉忠河。」對豫劇溯源,一說是明末秦腔與蒲州梆子傳入河南後與當地民歌、小調相結合而形成;一說由北曲弦索調直接發展而成、迄無定論。依我之見,皆有一半可能。而民間小調,是小俗即雅的一種,多是由一些鄰里矛盾,家庭周旋為由頭,唱一些對仗的口水之調。以膾炙人口的語言,和調喻人為流傳根本。
在這一點上,就不得不說起樂器嗩吶。嗩吶是大陸北方樂器之王,當地俗語:「嗩吶吹一生」。前文說豫劇是北方音樂的主流,它的流傳形式是常見於廟會,由一個村子籌款合力才能請上一班。廟會是唱三天五夜,而一般人家娶媳生兒做東家,請一班嗩吶就是頭天晚上,使的錢也就足夠了。我的家鄉,多是以吹歌為主,《月臺》、《父親》、《母親》等。全盛時期,多在我少時,千禧年前後,一臺嗩吶班,由一個不成文的演出單,必有一段豫劇,一個民間小調,幾曲嗩吶,臺上的演員也不必作特別的扮相,只是每一個人物的聲音一出來,台下的人就知道唱的是什麼。一般演上二三個小時,是萬畝黃土地上難得的高歌。
作為95年生人,我會聽音樂起,就是流行音樂為主,迴圈式播放。豫東之音的神秘感,越來越低,嗩吶班子不再是唯一,也出現過儀仗隊的短暫競爭,但它居於高位的性質從未變過。因著主家要是整點只有儀仗隊的婚禮,沒有響器鬧上幾個小時做壓軸,那肯定要被十里八村當笑話聽。直到現在去看一看,村莊的十字路口上,三五個老爺老奶坐在一起,收音機裡放著的「醉打金枝」、「小二黑娶親」、「花木蘭」……再去看一看廟會上的人山人海,五天的戲被加成七天、八天。主家有喜事,頭天下午拜完天地祖宗,晚上還是嗩吶一班,把豫東的音樂糅合在一起,閃光燈打在台下,才夠味道,夠嘹亮,一個村莊的人都在聽著看著,這場喜事才算是人盡皆知,昭告天地。
在高速發展的社會,村莊被現代文明衝擊著,一切都在變化著。但音樂仍舊是平原上的沖天一喊,每個人都可以喊上幾嗓子,「有為王我坐江山非容易」、「誰說女子不如兒男」、「親家母你坐下咱倆說說知心話」,男女老少扮著戲裡角色的模樣,唱腔中帶著黃土地特有的嘶啞,道出了平原上千百年來的酸甜苦辣,道義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