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大致如一種連續播放的行進,你會先是跌倒、落地、擦傷,然後在原地待上一陣。
因為還有自己,這便為最有趣的過程。
「自己」是個耐人尋味的問題,有時它就是常見答案。所以真正使問題變得複雜的往往都是摸索過程。
這是我現在可以安心地接受,人來人往,但或許這個我依舊被愛著的其中一種原因。
像暗示一樣,前幾天散步偶然看見放學的幼稚園小朋友手牽著阿媽一步一步走,對虛薄的幼兒身軀來說,馬路就是離家遙遠的途徑。我走在他們後面,順方向要從大道進入小巷,男孩愈走愈疲倦。
傍晚睏意濃厚,男孩剛好跌倒,帶著哭腔說真的好痛、要怎麼辦,一旁牽著他的阿媽手仍緊緊握住,不過希望他能夠緩緩站起。
我踩著成人大幅度的步伐快要跟上他們,想想,這就是日常的、一個普通平凡的跌倒。
然而,站立是自我依靠的一種具象。
我要到許久許久以後才能理解,學會走與學習再次行走的差別。
阿媽跟男孩來回交談,零碎幾句單字片語,除了哄孩子不哭,大概就是告訴他該怎麼起身。
這讓我想起以前某些看似無助的日子,我也像孩子一樣曾經疲倦不已,或是躺在幽暗房內,提不起勁嗎?或許是用盡全力了,那樣深層的睏意,從心中漫溢四肢。
這也是一個普通平凡的跌倒,再不使人驚奇,然而卻也能在一時片刻讓人倒臥不起,糜爛,又或者發覺無力。
求問的無所適從,在孩子口中聽來十分真摯。
不過,恍然大悟的我才發現,原來人的兒時到年長,問的問題其實皆是相似。
男孩說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其實是不知道能如何改變這個跌倒的現下。我們都明白,最容易被遺忘的,或可能是太過習慣這個身體這個存在,有時就會隱形自我。
在成年的生活裡常會聽到提供人們外援的種種方式,因為它們可被識見,為了效率,這就會形成如公式的推導。
我猜男孩的阿媽不一定是要給出什麼答案,去讓他學會自己站起來,慢慢走路,也許他們都只想趕快回家,趁睏意還未席捲晚霞,趁天還不真正黑。
只是,在腳步經過他們的那一瞬間,我聽到老者循循善誘,向稚嫩臉龐一如既往地回答:「可是,你還有你自己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