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冬至餃子香

■付振強

冬至吃餃子,是很多人家餐桌上的傳統習俗。為什麼冬至這一天要吃餃子呢?這裡固然有「舒服不如倒著,好吃莫過餃子」的說法,但冬至過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人們擔心凍壞耳朵,又因為餃子外形酷似耳朵,於是就有了「冬至不端餃子碗,凍掉耳朵沒人管」的諺語;此外,還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既然過年要吃餃子,那冬至吃餃子就更順理成章,這其中當然也包含了祈福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美好用意。

冬至的夜晚,當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桌,你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個放嘴裡,最先觸碰味蕾的是那一彎溫潤軟滑的面皮,接著更令你心花怒放的是隨之而來的那一兜餡兒香破繭而出。你不禁微眯起雙眼,享受著面香裹著餡香還有醋香混合的氣味在口中肆意流淌,那一刻的幸福感受是其他麵食所不能給予的。

冬至餃子的魅力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它的餡,這也是一只餃子的靈魂所在。但既然是冬至餃子,而此時剛好是青口大白菜上市的季節,那麼來上一碗熱騰騰的豬肉白菜餡的水餃,鮮香、爽脆、汁多、溫滑,應季應景,正當其時……

包餃子需要提前做一些準備。首先是和面,餃子面要和的軟硬適中。軟了餃子捏不成個兒,硬了則捏不嚴實,容易跑餡兒。面和好後還要蒙上屜布餳一會兒,利用這段時間就可以打餡了。肉餡講究用蔥薑水來打,水要慢慢放,聚攏的筷子頭始終順一個方向攪拌,待到有肉香散出,陸續放入醬油、蔥花,繼續攪拌到餡料絲絲相連,完全融為一體。再將擠過湯的白菜碎末放入煨好的肉餡裡,加入少許精鹽後充分攪拌,直到肉香和白菜的清香完全釋放出來。

準備工作做完以後,餃子就進入到了包的階段。包餃子永遠都是一個歡樂的時刻,冬至的夜晚,一家人圍坐桌前,和面的、拌餡的,擀皮兒、揪劑兒的,各有各的分工,忙而不亂。一邊聞著濃濃的餡香,一邊任小而圓的餃子皮在手中翻轉,不一會便「餃」落玉盤。溫暖的燈光下,大家聊趣事說見聞,除了擀麵杖的軋皮聲,就是不時響起的一陣陣歡聲笑語。

包餃子也有一些講究,有人喜歡大餡餃子,喜歡往裡拚命填餡,但這樣「擠」出來的餃子容易囫圇個兒,像圓滾滾的豬娃子,東倒西歪的沒個「正形兒」。而捏餃子就不同了,它兩頭封口,一溜碎褶,捏出來的餃子個個呈月牙狀。擺在蓋簾兒上,橫成排豎成列,像極了嬰兒嬌嫩的小腳丫。這樣的月牙兒餃子即便煮熟入了盤,也依然順溜軟滑不變形。

「趕餃子下鍋」更是一門學問,餃子要依次排隊下鍋,次序亂了容易粘在一起。餃子要用勺子的背面沿鍋邊順一個方向推著走,為防溢鍋,煮餃子需要時不時「點」一些清水。鍋開了,有膽大的餃子不斷湧上來,冒個頭後又一頭紮回鍋底。餃子湯也不甘寂寞,像奔湧的溫泉水,轉眼就漫到了鍋邊,沸騰著要溢出來。這時候用不著慌張,舀一勺清水澆上去,鍋立刻就從沸騰變平息。但只消一會兒,那湯又會翻滾上來,不過只須重複幾次上面的操作,直到餃子都鼓脹著飄起來,就可以關火了。笊籬下鍋,熱騰騰的餃子就「撲棱棱」地落進了盤裡。

冬至吃餃子還需要一點儀式感。一盅小酒,幾芽蒜瓣,醋也不能缺席。輕輕咬開餃子的一個小口,立刻就有一道油汁流淌出來,蜿蜒匯入醋碟後,浮萍一般飄起一圈圈油花。這會兒誰還能按捺得住呢,趕緊「哧溜溜」順滑入肚,頓覺通體順暢,滿口溢香。明明已經有飽腹感了,可似乎覺得還沒有吃飽,雖然一碗熱乎的餃子湯已經下肚溜完了「縫兒」,但還是忍不住再捏起一個餃子扔嘴裡。

餃子的妙用有時就是這麼神奇,當你拖著疲憊的身體或是情緒不佳地踏進家門,一眼落到案板上白花花雪一樣的麵粉時,內心頃刻間就會被軟化;特別是看著月牙一樣的餃子小巧玲瓏地排列在蓋簾兒上,煮沸的鍋裡餃子歡快地浮上來又落下去,你縱有天大的不愉快也會瞬間煙消雲散的。熱氣騰騰的餃子不僅能果腹,它還能給人傳遞一種溫暖和幸福,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人們之所以喜歡在冬至吃餃子,大抵也有這層含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