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樣
一隻迷途的、翅羽染白的烏鴉如何踏亂被冷佔領的夜色?猶之松鼠在雪中剝出一顆鮮紅如血的漿果──「流亡」或「自我放逐」重疊著部份的命題,它們都很難使一個異議分子更為冷靜,祇是更多的熱情被更高緯度的烏雲壓了下來;而「長途旅行」或許從來不單是赤腳或思維的問題;那又是什麼構成我寫作的理由?
(斜斜的陽光,鄰居的雪人,老面對著我寫作的窗口,我聽過多次畫外音式的獰笑,更見過它對著天空定格著中指……。)午後,從鴉群的第一聲嘎叫開始──我在溫暖的燈下思量該如何給那篇離鄉小說主角一個更好的遭遇?
恍然記得,多年前,我也曾經寫詩,絕大部分的意象沒有完成雪花美麗的結晶就被陽光與雜務融化了。如今窗外,不明國籍的雪下得繁急──是北風從安大略抱過來的吧?與我的思考處在一個平行的宇宙──妻子打了一個哈欠;兒女仍在床畔被窩裡等待一個驚險的故事:
地球的背面;生命一個少人得知的仰角
──住在雲之南方的父親在夢中又從
台18線驅車上阿里山去把北回歸線的太陽
擦亮了,而怕熱的母親汗流浹背還
拄著拐杖要去郵政總局為我寄出一封輾轉
的航空信;我的思緒豈能裹足不前
在茫霧紛飛的雪花之中為一個凍僵的語詞
繼續跋涉……
明天,虛構更多的小說──練習說更多的實話;我是說:明天如果放假──院庭裡會多出來一個把紅蘿蔔當鼻子的雪人,而當然暮色如髮降臨之前,我跟兒子之間更有一場雪仗好打;我會把雪球擰得鬆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