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零

  • 徐禎苓

衝著零基礎三個字,我成為油畫教室的學生。然而,第一堂才知道全班唯獨我是真正的零基礎,素描不會、水彩不會、什麼筆都不會。

真正的零,我,竟然在第二堂課拿到畫筆後,授意畫紅蘋果。看起來低難度的蘋果,剛調色便卡關。蘋果任性長成橘色,怎樣都紅不起來。老師走到我旁邊,皺眉,把整顆發橘的蘋果全部擦掉。「不對不對,你的顏色不對。」蘋果在老師手中變回紅色了。

老師走一圈回來,再度皺眉頭,「你的蘋果已經變成蘋果乾了。」那意思是,我的蘋果沒有明暗濃淡變化,就是一個紅得很平面的東西,大概比白雪公主誤吃的那顆毒蘋果還要紅、還要假。

老師接過畫筆,補了幾筆,「你看,有嗎?」有什麼?我看不出來,真的看不出來。殊料周邊同學們紛紛轉過頭來,凝視老師的傑作點頭答有。我不敢多言,跟著點頭。「好,就這樣畫。」老師走了,剩下我和蘋果。這時候就忍不住對自己嘔氣,為什麼不勇敢說沒有。現在我只能自己面對蘋果。

一個人面對困難,不是沒有過,但這次不同。我的大腦能判別蘋果色澤變化,可是手始終畫不出來,無為能力,才是真正的困窘。

不久前,班上有個小女生來找我,告知要休學,理由是讀錯系、不喜歡同學。她趁著週末,寢室室友不在,想要結束生命,可失敗了。話到末了,她忽然追加一句,「我對這世界感到無能為力。」當時我不懂,因為在過去的生命經驗裡,磨難不是沒有,盡皆幸運解決。我窮盡想像,仍對那種焦慮、無奈或疲憊的感覺一無所知,像所有心靈雞湯的文章安慰她。那也許是另種無能為力的安慰,但那種無力不是建立在自身身上,雖然在乎,但也必須承認,不那麼切身。

此刻,我正面對一顆畫得有夠爛的蘋果。我偷張望四周,發現周身只有自己爛得一塌糊塗,大家畫得極好,孤身的感覺更強化那份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那是你用盡所有氣力要讓一切在掌控裡,卻看著在它手中崩毀,要挽救,卻毀得更慘。那或許有方法,但你找不到。你曾經有力量,但此刻力量被收去,軟爛一團。你想離開現場,卻沒有門。不是不想面對,而是此刻,無法。

我手上的蘋果畫到連老師也看不下去,連忙走過來援救。我知道其他人都是如此,請老師補救。但依賴老師,困境如何跨越?遂鼓起勇氣,婉拒老師美意。老師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你這個零,不會畫,還拒絕老師。

真的,我這個零,沒有畫這顆爛蘋果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這樣又軟爛又硬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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