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軍
「戰」、「鬥」意味
茶俗源遠流長,時至唐、宋,飲茶之風興盛,品飲之道相當講究。這方面堪稱茶道之最的是一種「鬥茶」,又叫「茗戰」。顧名思義,這種品飲方式不免帶點「戰」,「鬥」意味。古人以這類字眼評論茶的質地,對於今天安然自得飲茶的人們來說,似乎不大習慣。那麼,從前又是怎樣進行鬥茶、茗戰的呢?
例如,北宋丹棱(今四川丹棱)人唐庚做官到過不少地方。他根據在各地看到的鬥茶情況,寫了篇《鬥茶記》,記有鬥茶的規模,通常由二人參加,最多不超過三人,聚在一起煮水烹茶以辨別茶質優劣。決定勝負的關鍵是「新」、「活」兩個要素,「新茶配活水」,才能達到茶色、茶香、茶葉、茶形俱臻佳境的地步。從流傳下來的鬥茶程式看,一般先把沸水沖至茶甑,再放茶葉調勻,又注入新煮開的沸水,使茶葉上浮……
盧仝鬥茶
宋代的鬥茶愛好者,十分推崇一位名叫盧仝的隱士。南宋畫家、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劉松年,特地繪有一幅《盧仝鬥茶圖》。盧仝,唐代濟源(今河南濟源)人,「好茶飲,為《茶歌》」。他對品飲的見解,也是「二人有趣」,「若集七八人有如施茶,則無味矣」。相傳,盧仝一次飲茶能連喝七碗。他在《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一文中稱:「一碗喉吻淚,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盧仝對飲茶之道,可以說是領略到十分了。
「七湯」之規
當然,做為宋代正規的鬥茶,盧仝這一套說法是不夠的。宋代流行的鬥茶規矩繁瑣,它使用「餅茶」,經碾壓、過羅,把茶葉研為細末,置茶盞中調成膏狀,再加水適量攪拌均勻。攪拌的專用工具稱「茶筅」,實際上是把微型的掃帚。然後把煮好的沸水徐徐注入盞內,邊注邊攪。水量和落點,全靠手疾眼快隨時掌握。它需要前後七次注水,習稱「七湯」。每湯的注水要領有所不同,大體上是:「一湯」,「以發茶力,盞中始現白色湯花」;「二湯」,茶液表面漸起湯花,展現色澤,「如珠璣相間」;「三湯」、「四湯」,「湯花繼續散發,如雲霧般升騰」;「五湯」、「六湯」,「茶色至此已盡露,乳霧洶湧,如凝冰雪」;「七湯」,「白沫重疊,積聚水面,狀如積雪」,由於茶筅不住地攪動,「湯花洶湧升騰,高出盞面」。
銀瓶與瓷盞
宋代仙遊(今福建仙遊)人蔡襄《茶錄》書中專門有一條講「點茶」。點茶,也稱「點試」,即鬥茶。它關於鬥茶的評判標準為,「視其茶面色鮮白,著盞無水痕為絕佳。建安鬥試,以水痕先者為負,耐久者為勝」。另外,南宋詩人陸遊《試茶》一詩詠有:「日鑄焙香懷舊隱,穀簾試水憶西遊。銀瓶銅碾俱官樣,恨欠纖纖為棒甌」。詩中不只描述了鬥茶場面,還提到有關的器具,那銀瓶、那銅碾都是官造的式樣。當時鬥茶用的瓶子,高檔次的用白銀甚至黃金製作。造型「鼓腹細頸,單柄長流」,拿它注水,落點較準確。再者,為了襯托「茶色白為貴」的比試效果,鬥茶時多使用「黑紋如兔毫」的瓷盞。宋代的時候,吉州(今江西吉州)出產這種黑釉瓷盞,建安(今福建建甌)燒製的也很有名,號稱「建盞」。
「獻茶有功」
宋代盛行鬥茶還有一個背景,即唐代以來,定時、定地、定質、定量給宮廷進貢好茶。因此,在挑選貢茶時竭盡鬥茶之能事。北宋政治家、文學家範仲淹《鬥茶歌》揭露說,「北苑將斯獻天子,林下雄豪先鬥美」。它指的是,一些經辦貢茶的官吏借機討好宮廷。據記載,宋代福建路轉運使鄭可簡,就是以「獻茶有功」而獲得高官厚祿的。有人曾做詩諷刺這個勢力小人,「父貴因茶白,兒榮為草朱」。連鄭可簡之子也是走「獻茶」這個門路而官運亨通的。在宋代,諸多因素使鬥茶之風愈演愈烈,以致連皇帝宋徽宗趙佶也大搞這方面的研究,於大觀初年(西元1107年)著成「分列二十篇」,近三千字的《茶論》,後人稱為《大觀茶論》鬥茶,大大促進了茶文化發展乃至茶葉名品的培育和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