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舞台語詩ê人

■黃徙

賴翠霜伊
按怎用台語詩跳舞?按怎用
肉體肉聲起舞

手伸出去,探天
兩蕊目賙貼上天頂必痕ê面
貓貓仔看,金金仔相
攏無欲落雨
(涸旱ê季節!)

賴翠霜,手將雲搝落來
哇!隨落大雨
愈來愈粗
落傷濟
手模捏起來
捏袂牢
捏做一粒石頭
掔出去!幾十个團員
肉體捏捏一丸
親像山飛起去!窒咧
共天ê破空塞起來!窒起來
窒袂牢
閣 滴滴
指頭仔縫一直滴
規氣放予去
害!山壁溪岸田園攏崩去
目屎,沿路
綴人落海去
(風颱天ê日子!)

雙手伸去背後
攬家己ê尻脊骿
挲咧挲咧
你對背後瞇去,兩人相攬
對影成三人
規家伙仔攬攬做伙
肉體變壁牆
擋風颱大水災
保護厝內神主牌仔
(賴翠霜規陣若童乩起舞啦!)

跤,踏出來定定
無聲,當咧聽
「我的一小步,人類的一大步」
阿姆斯壯ê跤步聲
對月娘落–落來
1秒鐘你就隨聽著
賴翠霜起飛
跤跡一逝一逝
空中相袚
袂輸太空人
方耀乾詩人確認ê
<阮阿母是太空人>
台語ê聲音
台語ê跤跡
是按怎你攏聽無?看無
英語都聽有
阿母講規氣用走ê
人嫌走傷緊
毋過紀政伊咧走ê聲音
連阿啄仔都聽有
證明,若是勇跤!勇跤ê
任何跤步聲台語聲
人攏綴咧聽綴咧行
世界舞台頂共行來行去
阿啄仔ê土地
嘛會振動
嘛會大氣喘袂離
嘛會大聲喝講較慢ê
台灣較慢ê
台積電較慢ê
等阮啦
(賴翠霜佇德國起舞,阿啄仔攏喝較慢ê!等咧)

佇他鄉外里舞一世人
上驚!三更半暝
電話起鈃
一聲
心臟就嗶噗跳
喂喂喂……病危……
舞這齣ê!毋是客戶訂單
戴錦綢ê台語詩句
「半暝鈴聲共你告別
電波傳達一種思戀
血壓咧倒頭算
心跳咧倒頭算」
人生倒頭算足緊
愛較緊ê!拚轉去
一種肉聲
和阿母ê思念相拍電
一種思念
和賴翠霜ê肉體咬做伙
2奈米ê半導體
刻會出刻袂出?舞會出舞袂出
攏無要緊
人生,是單程ê轉運站
今暝愛拚轉去
若無,到老矣這站
賰站牌咧等你
親像看著神主牌仔
恬恬思念
嘛足忝
(賴翠霜舞出百樣人百樣姿勢ê聲嗽)

17歲到70歲,對社區對大街小巷
素素ê素人
行出來走出來!跳舞
用跤跳、用手跳
用會曉想ê跤頭趺、會曉
思考ê頭毛絲跳啦
規身軀ê肉體骨頭攏會當跳舞
用飛ê是跳、用爬ê嘛是跳
跍咧、跔咧、倒咧、覆咧
攏總是咧跳舞
連定定坐咧
尻川卑頁嘛會舞
人人看會出肉體咧舞啥
肉聲咧講啥

賴翠霜 in咧舞
身軀拔長長,一逝一逝
肉體拖過、磨過
舞台、地板出汁ê聲
李勤岸〈人生捷運〉
一逝一逝台語詩跳出來ê形影
愈看愈驚惶
「有人明明都到站
留戀家己ê
坐燒燒ê位
毋願落車
一直坐到無站無節」
毋知影通落車ê人
會坐過終點站,坐入去修理廠
予人修理
予人修理ê人生
不如家己舞,家己看
上感動心肝
親像番薯落塗爛
枝葉代代湠
肉體肉聲和土地相黏ê性命
上得人疼
永遠ê番薯仔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