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學園〉理髮師婆婆

台南一中二年十九班 ◎薛渝樺

「帥哥,你又長高了欸!啊現在幾年級啊?」老婆婆理髮師邊熟練的剪著我的頭髮邊輕快的問話。那滑順而有規律的喀喀聲連續不停的響著,隨著電剪器推過頭髮兩側,期間再摻些她不間斷的客套話,不一會兒,鏡中整齊的頭髮映入眼簾。

有時她在剪髮時,聽到鍋子裡煮的湯滾了,便跑到廚房,關了電源,再繼續剪髮,也不忘說幾聲對不起。我不禁佩服,竟還有人可以邊剪髮,邊張羅著家人們的晚餐。我時常感覺,她不僅僅是別人的理髮師,還是家中的指定「理髮師」,妥貼的安排並處理著許多家務,使家中環境整齊不紊亂,梳理得有條有序,日常生活得以順暢運行。

但她卻不是自己人生的理髮師。

她將別人的頭髮修剪得清爽整齊,將家中生活梳理得明瞭有序。我卻看到穿梭於這條理之間,一個微微佝僂的背影,像是匆匆的來回於每個場景,戲服都還來不及換的演員。老婆婆家中還有一個更年長的老祖母,無法自己行動。還有一個行動不便的男人,就算拄著拐杖也搖搖欲墜。當這個佝僂的背影又再次匆忙轉身面對著我,是更加憔悴的眼,同樣未經梳理的頭髮,卻依舊親切的笑容。我想,也許她的內心東倒西歪、雜亂不堪,積累著許多待處理的事務,那副笑容可能也早已被憔悴的心靈壓抑成了表象而已。

我永遠記得,最後一次準備要去剪髮時,髮廊外搭著紅色藍色條紋間雜的棚子,裡頭擺滿了好幾大束菊花,整整齊齊的羅列著,老婆婆的遺像,端端正正,分毫不差的掛在棚子正中央。她笑著。

我確信這是她最真心的笑,因為至少最後,菊花是整齊的,照片也方正的擺著。棚子內,一切清淨、整潔,應該沒有她要辦的事務了。